要是将方法理解为普遍的不变的方法,那么我参与费耶阿本德发起的反对方法的运动,就没有问题。我们已经看到费耶阿本德对反对方法的论据的回应是设定:没有方法,科学家应该遵循他们自己的主观愿望,怎么都行。然而,普遍的方法与没有方法绝没有穷尽可能性范围。一条道路将认为,科学中有方法和标准,但它们可随不同科学而异,而且在科学内能够变化,而且变化得更好。不仅费耶阿本德的论据未能反对这种中间观点,而且他的伽利略例子也能以支持中间观点的方式加以重新解释。在下面一节我将努力表明这一点。
我认为,存在着一条中间道路,按照这条中间道路的看法,历史上可能的方法和标准寓于成功科学之中。像我一样坚定地反对费耶阿本德的无政府主义和极端相对主义的科学哲学家的一般回应是,像我一样寻求中间道路的那些人是在欺骗自己。例如,约翰·沃勒尔(1988)清楚地表达了他的论证的一般路线。如果我要用避免相对主义的方式来维护科学方法的变化,那么我有责任来表明以何种方式这种变化变得更好。但是根据什么标准变得更好?除非有一些超级标准来评判标准的变化,才不能用非相对主义方式来解释这些变化。但是超级标准将我们带回到普遍方法,这意味着放弃这些标准。因此,沃勒尔的论证就是,要么普遍方法,要么相对主义。没有中间道路。作为反驳这种论证的准备,举一个科学中标准变化的例子还是有用的。下一节将讨论伽利略完成的这种变化。
2 望远镜资料代替肉眼资料:
标准的变化
伽利略的一个亚里士多德派反对者(引自Galileo, 1967, p.248)称 "在作哲学思考时感官和经验应该是我们的指导" 这种观念,为"科学本身的标准"。对亚里士多德传统的一些评注者已经注意到知识断言应该与感官证据相容,而感官要在合适条件下充分小心地运用。鲁多维科·盖谟纳特(Geymonat, 1965, p. 45),伽利略的传记作者,提到"[伽利略革新]那时大多数学者共同持有的"信念,认为"只有直接的视觉才具有把握现实实在的力量"。莫里斯·克拉维林(Clavelin, 1974, p.384)在比较伽利略科学与亚里士多德科学时,观察到"逍遥学派物理学的主要座右铭是,决不要反对感官的证据",同样,斯蒂分·戈克罗杰(Gaukroger, 1978, p.92)写到"亚里士多德著作中对感官知觉的这种根本的和彻底的依赖"。对这一基本标准的目的论辩护十分常见。感官的功能被理解为提供给我们有关世界的信息。所以,虽然在不正常条件下(例如在雾中,或观察者生病或喝醉酒)感官可能误导,但认为感官在完成它们的任务时会系统地误导人是没有道理的。伊尔文·布洛克(Block, 1961, p.9)在一篇论亚里士多德的感官知觉理论令人启发的文章中刻划了亚里士多德观点的特征如下:
自然造就一切都有目的,而人的目的是通过科学理解自然。因此,自然这样来塑造人和他的器官使得所有知识和科学从一开始就必定是错误的,这是一个矛盾。
许多世纪以后,托马斯·阿奎那对亚里士多德的观点作出了反响,正如布洛克(Block, 1961, p. 7)报告说:
感官知觉对它合适的对象总是忠实的,因为作为一般规则,自然力在对它们合适的活动中不会失败,如果它们失败,那是由于某种干扰或其他原因。因此,仅在少数情况下,感官对它们的合适对象判断不准确,因此只是由于某种器官缺陷,如当人发烧生病,甜的东西尝起来是苦的,因为他们的舌头有毛病。
伽利略面临的境况是,依赖感官,包括肉眼观测资料,是"科学本身的标准"。为了引入望远镜,让望远镜观测资料代替和支配某些肉眼观测资料,他必须公然反抗这个标准。当时他这样做了,结果改变了科学标准。正如我们已经看到的,费耶阿本德不相信伽利略有可能提出令人信服的论据,因而需要求助于宣传和计谋。但历史事实告诉我们不是这样。
我已经考虑到伽利略为他的木星卫星的视象???的真实性提出的论据。在这里我要集中于费耶阿本德为接受望远镜揭示的金星和火星外观大小改变能够收集的论据。我们在前面一节已经谈到这个问题的迫切性,我们也接受费耶阿本德对妨碍接受望远镜对天空观测的困难的解释。
伽利略诉诸光渗现象来怀疑对行星的肉眼观测,这提供了优先选择望远镜观测的根据。伽利略的假说(Galileo, 1967, p. 333)是,当眼睛在一个昏暗的背景上观看小的、亮的、远的光源时"自己有障碍"。由于这一点,这些物体"因偶然的、外来的光线而放异彩"。于是,伽利略(Galileo, 1957, p. 46)在别处说明,如果恒星"被肉眼观看,它们呈现给我们的不是它们简单的(也可以说是它们物理的)大小,而是放射着灿光,周边是闪烁的光线"。如果是行星,望远镜会消除这种光渗现象。
由于伽利略的假说涉及这样一种主张,光渗现象是光源的亮度、大小和距离作用的结果,可以不用望远镜的其他种种方法来修改那些因素以对它进行检验。伽利略(Galileo, 1957, pp. 46-47)显然用过一些方法。通过一块云、一块黑幕、彩色玻璃、一个管子,手指间的缝隙或一张卡片上的小孔来观看,以减少恒星和行星的亮度。如果观看的是行星,光渗现象可以通过这些技术加以消除,因此它们"显示出完全圆的球形,具有明确的边界",而如果观看的是恒星,决不可能完全消除光渗现象,它们"决不可能看起来被圆形边缘所环绕,但不如说有外表有光辉,其光线在振动,光芒四射"。就光渗现象依赖被观察光源外观大小而言,伽利略的假说被这样的事实证实:月球和太阳没有光渗现象。假说的这一方面以及相关联的光渗现象依赖光源的距离,可以在地上接受直接的检验。可以从近处或远处,白天或夜晚观看一个发光的火把。在晚上间隔一段距离观看时,当与它的四周相比较它很亮时,它就显得比它真的大小要大。于是,伽利略(Galileo, 1967, p. 361)说,他的前辈,包括第谷和克拉维斯本应该在估计恒星大小时更加小心谨慎。
我不相信他们认为火把的大小就是它在深暗背景显现的那样,不如说它是在发亮的背景上所感知的那样:因为我们的灯在夜晚从远处看起来要大,但从近处看灯的火焰看起来要小,并且周围有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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