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抱歉,先生。”曼兹平淡地说。
“你们没有派侦探查案,没有作任何调查,没有翻看斯查顿被裁员工的名单。你们本来有几个月时间可以阻止这个该死的疯子。在等什么,啊?是不是要这个神经病伤害我的孩子你们才能当回事?”
曼兹的超然和冷漠——尼克从中觉察到一种得意洋洋的消遣心态——令人气结。“瞧,先生,我说过了,你应该考虑一下把保安系统升级。”
“保安系统?那你们呢?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你自己说的,先生——你解雇了五千名员工。那会制造出很多敌人,我们可是很难周全地保护您的家人。你真的应该把保安系统升级。”
“好哇,然后呢,你们能做什么?你们打算怎样来保护我的家人?”
“坦白地说,先生,非法入室属于最麻烦的案子,我可说不准。”
“也就是说,你们什么都做不了?”
曼兹耸肩:“这话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4
警察走后,尼克一直在安慰女儿。打电话取消钢琴课后,他跟茱莉叶坐在一起,谈了一会儿之外,大部分时间只是抱着她。等她情绪稳定一些后,尼克把她留给玛塔照顾,自己返回公司,但整个下午一直心不在焉,神不守舍。
回到家时,茱莉叶已经睡了,玛塔正坐在大厅里,观看着一个由模仿布鲁斯·威利斯说话的孩子所表演的电影。
“茱莉叶呢?”尼克问。
“她睡着了,”玛塔难过地说,“上床时还好。但她哭了很久,尼克。”
尼克摇了摇头:“可怜的孩子。太残忍的打击了,巴尼是劳拉的爱犬,对茱莉叶来说,巴尼……”他说不下去了,“卢卡斯在楼上吗?”
“他从朋友家打回电话来,说在研究历史作业。”
“历史作业?是研究什么唱片吧,类似的东西。是哪个朋友家?”
“我想是齐格勒?呃,听着——尼克,我自己在房子里有点紧张——我的意思是今天的事发生之后……”
“不能怪你,锁好大门和窗户了吗?”
“锁好了,但那个疯子……”
“我知道。我会叫人尽快重装一个新的系统,这样你在里面,就可以开启警报系统。”斯查顿集团的安全主管已经跟尼克说好,晚些时候过来一趟,看看能做点什么,毕竟是老板的事。这个初级保安系统已经用得太久,是时候换个高级点的了,带摄像头、移动感应器那类的。“你要是困了,就先睡吧。”
“我想看完这部电影。”
“噢,没问题。”
尼克上楼,穿过走廊,走向茱莉叶的卧室,轻轻地推开门,凭记忆在黑暗中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等到眼睛适应帘隙洒落的月光时,他看清了女儿沉睡的身形。茱莉叶的毛毯半盖半压在身上,是她最喜欢的那件。她给每个毛毯都起好了名字,同样也给每晚轮流抱着的毛绒动物玩具和娃娃起了名字。今晚她抱的是小熊维尼,从刚出生几天时起就一直陪伴着她的老朋友,尽管现在已经磨损褪色,绒毛也打结了。
“巴尼出事了,事情很糟。”
“你在说什么?”
“我们发现它……有人杀了它,卢卡。”
卢卡斯猛地回头坐起身,样子就像要向尼克扑过来。
“你说什么?有人杀了它?”
“今天我们在池塘里发现它——那个疯子……”尼克说不下去了,那个场面所带来的惊骇至今仍未摆脱。
“还是前几次那个闯入的人干的?那个喷漆字的人?”
“看起来像。”
“这都是因为你!”卢卡斯瞪大的双眼中隐约地泛着泪光,“都是你解雇的那些人,全城的人都这么恨你。”
尼克不知该怎样回答。
“就连学校里,有一半人的父母都被你解雇了。真是难堪透了。”
“卢卡斯,听我说——”
卢卡斯狠狠地瞪着他,咬牙切齿地,仿佛是尼克亲手把巴尼给杀死了一样。“该死的,你干什么还不滚出去?”他嘶声道。
尼克惊讶于自己的反应。要是他小时候敢这么对自己的父亲说话,恐怕会被父亲一顿痛打。但是尼克没有震怒,他已经被绵绵不断地涌来的悲伤所湮没——他为这个孩子心疼,心疼他一直以来所遭受的一切。“卢卡斯,”尼克轻轻地说,轻得似乎像在呢喃,“以后别再这样跟我讲话了。”接着,他转身,轻轻地关上身后的门。
走廊里,茱莉叶正站在哥哥的房门后,泪流满面。
5
在尼克终于哄着茱莉叶入睡后不久——抱她起来,放到床上,拥她入眠的程式化动作——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艾迪,斯查顿公司安全主管,身穿浅棕色羊绒衫和牛仔裤,身上闻起来有啤酒和香烟的味道。尼克真怀疑他是刚从他的老巢——维克托的家里逛出来的。
“见鬼了,伙计,”艾迪说,“你家出的那件事,简直是下流。”
艾迪又瘦又高,毛毛躁躁,性子很直。卷发里已经透出灰白的头发,脸颊和前额上长有麻子,是高中时一次大面积痤疮后留下的。他有一双灰色的眼睛,大头鼻子,苍白的嘴唇。
艾迪和尼克是高中的队友——在曲棍球队里,艾迪是右边锋,尼克是队长,打中场——不过关系并不是特别亲密。那时尼克是队里也是全校瞩目的明星,校园里的风云人物,他英俊不凡,是所有女生梦想约会的对象。而艾迪呢,算是不错的曲棍球员,但有点荒唐,喜欢疯闹,长了一脸的小痘痘,所以约不到漂亮女孩。队里流传着一则关于艾迪的笑话,说他小时候被放在摩天轮流上转得太久了,脑子便成了这样。这不并不公平,他是吊儿郎当的,学习也勉勉强强,不过却有一股与生俱来的灵气。他很仰慕尼克,几乎把他当英雄一般崇拜,尽管崇拜中也掺杂着一点嫉妒。高中毕业后,尼克进了密歇根州立大学,艾迪则进了弗雷泽大学的警校,之后一路走运,进了急流城警署。但将近二十年后,艾迪却倒了霉运。他给尼克的解释说,有人投诉他虐待疑犯——纯粹的胡说八道,但没办法——于是被调去办公室做文员,头衔一降再降,虽然局长向他保证风头一过就没事了,但他知道,自己的前途算是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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