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所以呢?”
“所以什么?”他问。
“我最近在读《圣经》。”
“我看见了,《旧约》还是《新约》?”
“嗯?”
“就我从前去教堂那段日子的经历所知,《旧约》里的上帝总是主观粗暴,妄加判断。”
“没有谁是十全十美的,宝贝。更何况《圣经》里不是说,耶稣还拒绝让人将奸夫用石头砸死么?”
“你想说什么?”里昂说。
“能告诉我你最近在干些什么吗?”
“啊,”他低低浅笑,“哦,是了,”他的笑声渐渐上扬,到最后成了不可抑制的捧腹大笑,“一定是我姐姐又跟你胡说八道了吧?”
“你到底要不要解释?还是想要这次成为我们之间最后一场谈话?”
“哦,小个子。”里昂叹道。他从椅子中站起来,坐到沙发上她的旁边,将她揽在怀中。奥黛丽震惊不已,她没有回应,只是僵硬地坐在那里,又生气,又困惑。这时一只酒瓶滚到沙发底下,她弯下腰,伸手捡了起来。她举起这个棕色的酒瓶,看着里昂。
“是因为这个,还是女人?”她说。
他大笑起来,显得惬意非常,奥黛丽则越来越愤怒,火大地说:“你觉得很好笑么?”
“我的侦探老婆,”他止住笑,最后说道,“那个可是无醇啤酒。”
“呃,是吗?”她尴尬地说。
“我已经有十七天没有沾过一滴酒了,你都没有注意到?”
“真的吗?”
“好吧,宽恕是第九步,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第九步?”
“第八步是列出所有我伤害过、又愿意作出补偿的人的名单,我也早就应该作出补偿了,只是你知道,我不太擅长此道。”
“你——怎么你都没有告诉我你参加了嗜酒者互诫协会?”
现在轮到他一脸腼腆,有些害羞地说:“我怕失败,想等戒成再告诉你。”
“哦,宝贝儿。”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我真为你感到骄傲。”
“嘿,小个子,先别忙着骄傲,我还没到规定的第三步呢。”
“那第三步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里昂粗糙的大手抚摸着她的脸,抹去她的泪水,靠过去轻轻地吻她,这次她回应了他的吻。天啊,她几乎已经忘记亲吻丈夫的感觉,但是此刻她又重拾从前的记忆,那么亲切,那么甜蜜。
不久,沙发上已经不见了两人的身影。
窗外开始下起秋雨,卧室内却春意盎然。
明天一早,她会记得早早起床,去安排扣押艾迪和尼克的逮捕令。87
就在走去检察官办公室的路上,途经诺伊斯的办公室的时候,奥黛丽听到了诺伊斯叫她的声音。
他站在办公室门口,跟她招手,会意让她进来。
她只是短暂地停了一下。
“奥黛丽,”他的声音有些不太寻常,“我们谈谈好吗?”
“诺伊斯,我有急事,对不起。”
“什么急事?”
“我——还是不说的好。”
他挑起一边眉毛:“奥黛丽?”
“对不起,诺伊斯,我很抱歉。”
他伸出一只手,搭在奥黛丽的肩上:“奥黛丽,我不清楚他们跟你说了我什么,但是……”
他知道了。他当然知道了。奥黛丽直直地注视着他,静静地说:“我在听。”
诺伊斯深吸了口气,脸上渐渐浮上一层红晕,最后只是说:“该死的,我不需要你的可怜。”他随即转身,走进办公室。奥黛丽也松了口气,匆匆走开。
奥黛丽再次出现在这位医生面前,兰迪斯医生脸上一贯挂着的冷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和横眉怒目。“这件事已经结束了,好不好?我的话也说够了,探长。你上次就逼我泄露斯戴德勒的私人资料,要是你以为死缠烂打就能奏效的话——”
“相信你读过美国精神病协会颁布的《医学伦理原则》,还记得里面关于保密原则是怎么说的吗?”
“噢,又来了!”
“里面说,在法律程序需要配合的情况下,允许医生透露患者相关的秘密信息。”
“据我所知,原话是‘正当’的法律程序吧。你有庭谕吗?”
“如果只要有庭谕,你就肯松口的话,我保证可以拿到。但是兰迪斯医生,我想以个人的身份求你帮助,而不是以一个法律执行官的身份。”
“哦?原来不是一回事啊!”
她就当没听见他的讥讽,接着说道:“从道德的角度,你有权为斯戴德勒的病史提供证词,而且要是你也希望让杀死他的凶手落入法网,就更应如此。”
兰迪斯垂下眼睑,像是陷入深思:“两者有何关系?”
“是这样的,兰迪斯医生,我们已经找到杀死斯戴德勒的凶手了。”
“是么,那是谁呢?”他的语调刻意保持冷淡、谨慎,但并没有完全掩饰住自然流露的好奇。
“我还不能告诉你,要等到我们对他正式提出指控的时候,届时我会要求你出庭作证,提供证词,证明斯戴德勒有间歇性的暴力倾向。”
“我不会那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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