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进石洞,隐藏我的面孔,”梅布尔拍着手唱道,“可是石洞高喊,无处可藏!”
“贝西伯爵”胖嘟嘟的手指在风琴琴键上上下游移,不断地切分音,使得琴声变成一场活泼欢快的爵士乐,于是歌曲剩下的部分,唱诗班附和地打着欢快的拍子,一同回环地唱起,石洞,我的面孔,石洞,高喊,无处可藏,无处可藏,无处可藏!
奥黛丽全身毛骨悚然,一阵惊颤像电流一样掠过她的脊髓。
合唱完毕之后,风琴和弦仍回响在大厅。詹米森牧师沉声说:“我的朋友们,我们之中没有一人能够逃过上帝的眼睛。‘地上的君王,臣宰,将军,富户,壮士,和一切为奴的,自主的’”——他的声音逐渐高亢,直到话筒承受不住,发出刺耳的回响——“‘都藏在山洞,和岩石穴里’”,这时他的声音忽又转为低吟,“‘向山和岩石说,倒在我们身上吧,把我们藏起来,躲避坐宝座者的面目和羔羊的忿怒。因为他们忿怒的大日到了,谁能站得住呢?’”
至此,他停下来,让会众明白他的布道已经结束。然后他邀请会众中的人自愿走上圣坛,自己做祷告。此时的艾克·罗宾逊不再是贝西伯爵,开始奏起轻柔的音乐。乐声中,十一二个人走出长凳,登上圣坛,跪在栏边。这一刹那,奥黛丽突然觉得很感动,很想再次上前,去做这件自从妈妈去世后就再没做过的事。她站起身,走过去,跪在戴着“土星轨道”大帽子的玛克辛·布莱克和另一个女人中间。那个女人名字大概叫做西尔维亚,她的丈夫不久前刚刚因肝移植手术并发症而死,留下她和四个尚在幼龄的孩子。
西尔维亚的经历岂不是比她悲哀、比她惨痛得多?那么,她还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她的只不过是些小问题,只不过在大问题出现并将其排挤出去之前,这些小问题已经将她的心填得满满,涨塞得苦闷压抑而已。
她很清楚,自己已经容忍里昂太久,久得仿佛怒气已然腐烂在腹内。回想起以弗所书第四章的话:“生气却不要犯罪,不可含怒到日落,也不可给魔鬼留地步。”是时候让怒气发泄出来,抛开种种顾虑,断然与他正面对峙了。
她知道,诺伊斯给她带来的伤害和失望将成为永不愈合的伤口,但这不会阻碍她去做正确的事。
她想到尼克可怜的小女儿,笨拙地弹着钢琴,美丽而渴切的脸庞。这个刚刚失去母亲的小女孩,又即将失去她的父亲。
在这所有事情之中,这是最令她痛苦的一件事。一想到自己又要亲手让另一个小女孩成为孤儿,就心如刀绞。
不知不觉地,她开始哭泣,双肩不住地抖动,泪水滚滚涌出,流下脸颊,滴滴落在地上。有人轻轻抚摸她的肩膀,安慰着她,让她感到无价的友爱和温暖。
走出教堂,乌云蔽日,她从包里掏出手机,拨通了罗伊的电话。
85
屋外,车道上传来一道刺耳的刹车声,接着是车熄火的闷响。
里昂吗?不,他的车不是那个声音。况且里昂不是去外面找女人了吗,而且又是明目张胆地在这周日。想到这里,奥黛丽心里又充满愤恨,再次坚定了已下的决心。
她拨开客厅的门帘,看到了走进来的巴格比。
他斜眯着眼睛,歪着嘴笑道:“终于还是决定了,呃?”
奥黛丽把他请进客厅,他坐到里昂的椅子上,奥黛丽则坐在对面的沙发。巴格比的脚碰到什么东西,地上几只棕色啤酒瓶哗啦哗啦倒在一起。
他往下瞥了一眼:“你也开始买醉了,奥黛丽?压力太大了吧?”
“啤酒我连碰都不想碰的,”她尴尬地说,“说吧,到底怎么了?”
“出了个意外。”
“不是吧?”
“是个好的意外。我们的艾迪想把尼克卖了,来个咸鱼翻身。”
“怎么回事?”
“他想和我们作交易。”
“怎么说的?”
“什么都没说呢。只是说他有些消息,也许我们会很感兴趣。”
“那他也要先亮点货啊?”
“他想先谈好条件。我敢肯定他只是同谋。”
奥黛丽想了一下:“万一反而是他开的枪呢?”
“那更好啊,他要是说尼克是教唆的从犯,我们就正好两个都抓。”
“他知道我们已经有那把枪的匹配了。”
“你告诉他的?我绝对没跟他说。”
她摇了摇头,跟巴格比讲了早上来自急流城的那个电话。
“妈的,是诺伊斯吧,”巴格比啐道,“我跟你说什么来着?”
“你跟我说什么了?”
“打一开始我就对他没什么好感。”
“那是因为他也对你没有好感。”
“好吧,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和艾迪相互握有把柄,而现在我们又有了诺伊斯的把柄。”
“我不玩那一套。”奥黛丽坚决地说。
“老天!”巴格比说,“又来教堂妇女那一套干什么,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怎么说你才明白?你想和诺伊斯撕破脸,我没意见。不过我敢保证,他现在已经知道我们知道他的事了。”
“你怎么知道?”
“他早就知道我一直在和急流城那边联系,他也知道我在往深里挖。不管怎么样,你就算要跟他斗,也等以后再说,我不在乎。他确实让我很伤心,但是现在,我只想怎样做才能尽快把案子破了。所以要我说,我们只需忽略他,绕过他,私底下把逮捕令批下来,让他没有机会给艾迪通风报信就好了。”
巴格比耸耸肩,表示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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