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我告诉你,我不想和艾迪作这笔交易。”
“你胡说什么?”巴格比气极地说,“这是好不容易找到的突破口。”
“是你一直说这件案子我们有十足把握赢定了,对不对?为什么还这么早,你就要放弃?”
“这不算放弃。”巴格比说。
“不算吗?我的计划是,把他们两个同时起诉,控告谋杀罪名,这样一来,讨价还价的决定权在我们手里,至于个中细节,起诉以后再说。”
“也就是说,现在轮到你认为我们有十足把握了?”
“可以这么说吧。明天一大早,我就再去找斯戴德勒的精神医师谈一下。”
“现在才去,不觉得有点晚了吗?”
“一点都不晚。如果他能证明斯戴德勒有精神错乱、甚至危险的倾向,我们去检察官那里就可以底气十足。能得到他的一句话,就一定能拿到逮捕令。”
“上次他不是拒绝和你谈吗?”
“我不会放弃。”
“你又不能逼他说。”
“但我可以说服他,至少可以试试。”
“那你自己相信吗?”
“相信什么?”
“相信斯戴德勒是个危险人物。”
“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不过我想尼克和艾迪肯定是这么想。所以假如精神医师也这么说,我们手里就有了作案动机。到时候,就算尼克找到再狡猾的律师,面对这个也无计可施。如此一来,你想我们还需要跟艾迪做什么交易呢?”
“你是说,赌这一把?”
“有些时候必须这样。”她说。
“我恨不得把诺伊斯整垮,难道你不想?”
她摇了摇头:“我并不恨他,我只是……”她想了想,“我只是很失望,很伤心。”
“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你们这些信徒,满口仁义道德,张嘴闭嘴耶稣,都不过是在人前做做样子罢了。不过现在我发现,你倒是来真的,真的想做好人,是不是?”
她不禁莞尔:“不是做好人,罗伊,没人能做到这样。我只是学着做好人而已,你以为耶稣是什么……”她停下来,想找个合适的词,“天生的老好人吗?那你就错了。他其实只是个努力打拼的白痴,他不得不如此。”
巴格比笑了,眼睛周围又堆起褶皱。奥黛丽解读着他的表情,不确定他脸上一闪而过的那缕欣赏和钦佩是否是自己的幻觉:“耶稣是个努力打拼的白痴,呵呵,我喜欢这句话。”
“那么罗伊,还记得你上次去教堂是什么时候吗?”
“哦,停停停,我告诉你,别想打我主意,我可绝对不吃这一套。”他顿了顿,“更何况,我觉得你家里似乎更需要耶稣的帮忙。”
奥黛丽像被蜇了一下,心中刺痛,没有回答。
“对不起,”巴格比沉默了一会,“我说得离谱了。”
“没关系,”她说,“也许你是对的。”
86
深秋的天气,隐隐渗着早冬的凛冽,寒气袭人。天空灰蒙蒙一片,乌云压顶,似乎预兆着随时倾盆而下的暴雨。
此刻,奥黛丽正坐在客厅里读书。屋内却是暖意熏人,甚至有些热闷。巴格比走后,她在壁炉里升起了火,这还是今年入秋以来的头一次。多脂木块遇火即着,很快燃烧起来,她很高兴。此刻,那些木块正烧得噼啪作响,而她的目光也始终停留在这一页,怎么也移不开。
她的《圣经》翻到第一卷《马太福音》,脑中却始终萦绕着曾经的朋友诺伊斯,忍不住流下眼泪。转念再想到里昂,想到两人即将展开的最后摊牌,决绝的意念也就更加坚定。
诺伊斯和里昂,虽然是不同的两个人,但都有致命的缺陷。里昂现在只是迷失了自己,她毕竟还爱着里昂。不过,她知道自己多么容易原谅别人,也许现在该睁开眼睛,把宽恕看得清楚一点了。《马太福音》里“无怜悯心仆人的比喻”这整整一章不就是为了说明这个要义吗?
一个王要和他的仆人算账。才算的时候,有人带了一个欠一千万银子的来。因为他没有什么偿还之物,主人吩咐把他和他妻子女儿,并一切所有的都卖了偿还。那仆人就俯伏拜他,说:“主啊,宽容我,将来我都要还清。”那仆人的主人就动了慈心,把他释放了,并且免了他的债。那仆人出来,遇见他的一个同伴欠他十两银子。猜他怎么着?他便揪着那人,掐住他的喉咙,说:“你把所欠的还我!”他的同伴就俯伏央求他,说:“宽容我吧,将来我必还清。”他不肯,竟去把他下在监里。众同伴看见他所做的事就甚忧愁,去把这事都告诉了主人。于是主人叫了他来,对他说:“你这恶奴才!你央求我,我就把你所欠的都免了;你不应当怜恤你的同伴,像我怜恤你一般吗?”
哗啦一声,钥匙插在锁中旋转的声音,接着大门打开。
里昂不知从何处回来,也没有半点告诉她的意思。
“哦,嗨,小个子,”他一边进屋,一边说着,“你点燃了壁炉,太好了。”
她点了点头:“你回来得很早啊。”
“外面天气不好,似乎要下雨。”
“里昂,你去哪里了?”
他立刻避开她的目光:“总不能整天在家待着,有时得出去走走,换换空气吧,很有好处。”
“过来坐下,我们谈谈。”
“呃哦,这种话可没几个男人喜欢听吧。”这么说着,他还是走到最喜欢的那把椅子旁,不情不愿地坐下,一副局促不自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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