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良久,尼克才道,“你当时为什么会这么做?”
多萝西默默地坐了一会儿,“你知道么,”她嘴角噙着笑,却一脸憔悴,“我也常常问我自己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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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是,奥黛丽已经答应诺伊斯会随时向他报告案情进展。严格地说,她有权利不通过诺伊斯,直接去找检察官,申请签发逮捕令。这道理她是明白的,只是要瞒着诺伊斯总是不对。光就礼数而言,本就应该跟诺伊斯报备。枪支匹配结果出来时,她首先报告了诺伊斯,现在更没有理由背着他干些什么。否则,他知道以后一定会大发雷霆,这倒不算,她最怕的是,他会伤心失望。而她绝不忍心看到那一天。
走进诺伊斯办公室时,屋内正放着舒缓柔和的音乐。奥黛丽听出是艾灵顿公爵的“湛蓝心情”,一首低音小号独奏。
“是戈斯吹的?”
诺伊斯点点头,陶醉地说:“艾灵顿和阿姆斯特朗合作的这张唱片从头录到尾,一气呵成,简直无与伦比。”
“的确如此。”
“公爵最擅长在最后一刻迸发灵感,你知道吗,就在录制这张唱片的前一天晚上,他在等母亲做饭的时候,突然灵感乍现,就坐到钢琴前,十五分钟内,便谱出了这首曲子,当时命名为‘梦幻蓝色’。第二天晚上,他领乐队在棉花俱乐部演奏,同时向外广播,之后重命名为‘湛蓝心情’。”诺伊斯赞叹地摇了摇头,等到一曲终了,才关上唱片机,“有什么事要帮忙吗?”
“我想我们已经掌握足够证据,可以逮捕尼克和艾迪了。”
听着奥黛丽的详细阐释,诺伊斯眼睛渐渐瞪大,说到后来,他倏地眯起眼睛:“奥黛丽,我请客,我们一起去吃冰激凌。”
“我最近想试着戒——”
“没关系,你可以看我吃啊!我一直在思念‘奶品皇后’的那款草莓巧克力暴风雪,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诺伊斯心满意足地大口吃着面前一款新鲜的船型香草冰激凌,上面覆盖着厚厚的草莓浓浆。坐在对面的奥黛丽则努力将目光移到别处,因为冰激凌实在太诱人了。只要提到甜品,她的意志力就会崩溃,尤其是在这样的慵懒午后。
“你要小心,别到最后再发现抓错了人,”他说,嘴边残留着一抹草莓,“你有没有意识到,你在和谁作对?”
“尼克有那么可怕吗?”
“不错,他是有财有势,不过重点是,他背后的是波士顿那家大型控股公司,那些人会不惜一切庇护自己的投资,事情一旦出岔,他们说不定会把梵威克警察部门、甚至密歇根的警署都告上法庭,不用怀疑,他们有这个能力。果真走那一步的时候,就意味着,他们会起诉你,也会起诉我。”
“或许正好相反,”奥黛丽指出,“说不定那个控股公司害怕有这么一个被指控谋杀的总裁,出于挽救公司形象,便把他辞掉了呢。”她的胃早已受不了,咕咚咕咚地发出抗议,嘴里舌间也不断地分泌口水。
诺伊斯头也不抬地说:“你要冒这个险吗?”
“如果我能肯定尼克与此案有关,又能得到检察官的支持,怎么可能会抓错人?”
“你这样做,只会让我们的工作面临重重困难。再者,我还可以告诉你,要是你不能说服检察官,让他相信你有十成把握打赢这场官司,他是绝对不会签逮捕令的。这就是我最担心的一点,我们根本证据不足,站不住脚。”
“可是诺伊斯,我们已经有了这么多证据——”
诺伊斯抬起头:“那好,我们就来逐一看看,奥黛丽。你现在的杀手锏是什么?那把枪么?也就是说,艾迪当年在急流城抓的某个案子,其中的枪恰好出现在这个案子中。”
“这不是巧合,艾迪当警察的时候就名声不好。”
“哎,这里你就要注意了,那都是传闻。警察之间总是在背后说长道短,互相诋毁,相信你比谁都清楚这一点。”他叹了口气,“没有人会轻易放过这个漏洞,让你取巧。如果你想说他偷了那把枪,好啊——拿出证据来。”
“没有证据,可是——”
“你要站在辩护律师的角度来想,你说急流城那把枪出现在这个案子中?那好,你以为这种情况是第一次吗,同一把枪先后出现在急流城和别处?你以为毒贩都是从哪儿搞到的枪?弗林特,兰辛,底特律,急流城,枪四处流动,哪里没可能啊?”
奥黛丽默不作声,盯着他的勺起勺落,每挖一勺,还都不忘小心翼翼地舀起一丁点草莓。
“事实上,更大的可能性是,”诺伊斯接着说,“梵威克的某个混球从急流城的某个混球那儿倒手买过来,对不起,我说了脏话。”
“可是还有水籽——土壤检测一致——”
“要判定一级谋杀案,你不觉得抓的这根稻草太细了些么?”
奥黛丽不禁有些心慌:“尼克扯谎的那个电话——”
“也许他真把日期弄错了呢,奥黛丽,我只是站在对方立场上,你明白么?”
“可是尼克家中的保安系统——那天晚上的录像被删掉,这都有证可查。”
“你能证明被删掉,还是系统自动循环清除么?两者之间,区别可是天上地下。”
显然诺伊斯已经和凯文谈过。“你说得对。”她只好承认。
“再说,你和巴格比都仔细盘查过尼克的邻居,有哪个人说那天晚上听到过枪声?”
“诺伊斯,你知道梵威克小区里各家各户离得多远么?何况,380型号的枪声音都不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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