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拉蒂疑惑不解地看着他,本以为尼克会驳斥一番:“我不是抱怨,我只是说,我们不能拖得太久。”
“当然,我明白你的苦衷。”
“那为什么我们的请求总是三番五次地被拒绝?”普拉蒂说,“你的人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好像说什么目前要中断所有大笔资本支出。”
“‘我的人’,什么意思?”
“我们上个月才又提交了申请,这是两周前荷兰德给的信儿。”
“你听清楚,大的资本支出没有冻结,也没有中断这回事儿,好不好?节约成本应该循序渐进,”尼克摇了摇头,“看来有些人真是做得太过头,啊,抱歉,我离开一下。”
尼克看到,两个身着西装,戴着安全镜的人正朝着“超市”的方向走去,那里是零部件的陈列室。两人步伐很快,正要走出这个车间时,其中一人——斯科特——用手指了指一个东西,向那人讲解着什么。尼克认出旁边那个正是昨晚吃饭见到的那名律师。
主管财务的会计师进来参观斯查顿的制造工厂,自然非比寻常,世界上去哪儿能找个正当的理由来解释这件事?尼克思忖自己要不要追上去,略一踌躇,还是决定放弃。
没有必要再被欺骗一次。
64
卡西一直没有发来电子邮件,尼克倒不是料到她会发来邮件,而是暗暗期望收到一些她的音讯。他知道欠她一个道歉,于是打开邮箱,写道:
我的小豪猪去哪儿了?
——尼
随后他调整了一下液晶显示器的角度,打开Google搜索引擎,输入兰德尔的名字,又从卡西昨晚交给他的名片上找到兰德尔的律师事务所名称,输入关键词,查看搜索页。
亚伯佛·葛鲁安迪格公司在伦敦、芝加哥、洛杉矶、东京、海湾城和很多地方都设有分公司。“亚伯佛·葛鲁安迪格公司在世界各地共设有二十五个办事处,拥有两万多名律师,为本国与跨国集团、事业机构和政府组织提供全球化的服务。”这家律师事务所的主页写道。
他又在主页输入兰德尔的名字,点击出现一个网页,上面冠以醒目的红色标题“企业并购”,其下拉出一串人名,其中就包括兰德尔,再往下看,就是那些企业宣传的陈词滥调。
我们公司旗下包揽了企业兼并与收购领域的一流律师,尤其擅长跨司法区的交易,将为您提供许可转让、保险法规、规范化操作方面的权威意见,能够在本地提供二十个司法区的资深法律咨询服务。我们的客户包括电信、国防及生产制造领域诸多大型企业。
等等等等。一堆的陈词滥调,废话连篇。
然而这正说明,斯科特绝对不是在研究什么财会安全的新规则。
他完全在干别的勾当。
斯蒂芬尼·阿尔斯通,斯查顿的法律顾问,身穿一套蓝色套装,配白色衬衫,颈戴一条沉甸甸的金链,仿佛为了突显威严。只是项链和耳环配在一起,却使她的身形更显娇小,反而减损了原有的气势。灰色短发紧贴耳根,唇上涂着浓重口红,眼袋突出,五十多岁的她,却有七十多岁的样貌。也许研究几十年的公司法,人都会变成这样吧。
“请坐,”尼克说,“谢谢你前来。”
“应该的,”她面带忧虑,倒也不足为奇,她什么时候不面带忧虑呢?“你想了解亚伯佛·葛鲁安迪格公司?”
尼克点头。
“我不太清楚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不过据我了解,这是家大型国际律师事务所,办事处遍布世界各地,原身是一家老牌英国律师事务所和一家德国公司。”
“那个兰德尔呢?”
“企业并购律师,业界当红炸子鸡,法律专家,在海湾城办事处工作多年,直到后来他妻子逼他搬回美国,介意我问一下吗,为什么突然对他这么感兴趣?”
“只是碰到了他的名字,想了解一下而已。对了,关于斯查顿亚洲投资基金,你了解多少?”
她皱起眉头:“不太多,是斯科特一手建起来的子公司,那间公司的法律事务,他从来不来我这里咨询。”
“有什么不寻常吗?”
“拿到我们这边的合同,我们都会仔细审阅,但我不会追在人家背后,求别人给我东西看。我估计他是用了海湾城当地的律师事务所。”
“帮我看一下这个,好吗?”尼克递给她一页纸,上面是斯科特试图删除的那封电子邮件,他发给海湾城的马丁的那封信。
“一千万美金汇去澳洲岛的一个匿名账户,”她低头看的时候,尼克说,“你能看出什么门道?”
她看了一眼尼克,很快地低下头:“我不知道你想问我什么。”
“想想看,在什么情况下,会将一千万美金汇入澳洲岛的匿名账户?”
她红着脸说:“我不想中伤别人,我真的不想凭空揣测。”
“是我让你说的,斯特芬妮。”
“就你我之间吗?”
“当然,我不会告诉别人。”
她犹豫了一会儿:“有两点,第一,一个洗钱的天堂;第二,很多亚洲政府官员在澳洲岛的银行开有秘密账户,就像很多垮台的国家领导人都用开曼群岛银行,一个道理。”
“有点意思,你应该知道我在想什么吧?”
她明显开始局促不安:“挪用公款——或是,行贿。不过这都是我的个人猜测,尼克。”
“我明白。”
“请不要对别人说。”
“你很怕斯科特吗?”
斯蒂芬尼低着头,目光闪烁不定,没有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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