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很快接道。
“你还好吗?”
“你好吗?”
“我想见你一下。”他说。
“尼克,你该离我远点儿。我是个麻烦,真的。”
尼克在这边几乎笑了出来。卡西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麻烦。你以为你是麻烦?那你是没看到我手里拿着那把史密斯·威森手枪的时候。他的喉咙突然紧涩,泛上苦意。
“我不觉得。”尼克说。
“你不觉得你已经做得够多了吗?”
他突然觉得遭到电噬一般。他做得还不够吗?在他听来,似乎是另一层含义多些。“你说什么?”
“不是我不知感恩,我真的很感激,感激你所做的一切。但是我们必须到此为止,你还有一家公司要经营,一个破碎的家庭要维护,我是多余的,不适合你。”
“我刚刚结束一个会谈,”他说,“大概五分钟后到。”
“嗨,”卡西打开落满灰尘的纱门。身穿卡彭特风格的牛仔裤,白色T恤,上面溅着斑驳的颜料。她灿烂地笑着,眼睛弯弯的,气色很好。“我没想到你还会来。”
“为什么?”
“唔,你知道的,人们买完东西,事后总是反悔,懊悔曾做过的事。男人也常常这样。”
“也许我不是你所说的那类男人。”
“嗯,我也开始有所察觉了。今天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尼克耸肩:“不好意思,不过后车厢里有一瓶挡风玻璃擦剂。”
“那算了吧,”卡西说,“我会喝醉的。”
“也许还能找到一罐喷雾润滑剂。”
“噢,那还不错。让斯查顿公司的总裁做我的私人送货小弟,嗯,我开始喜欢上这个主意了。”
“我该骄傲吗,说尼克请人吃饭,买了一个小气巴巴的火鸡三明治。”
“不过呢,你给我买的酸奶可是脱脂的,你说我该不该多想?”一路领他进屋后,卡西说,“我来给你泡茶,用你昨天买的茶叶。”
说完,她走进厨房。屋里放着一张唱片,一个女歌手的声音,室内飘荡着悠扬的旋律,只能捕捉到歌词的片断,“我虽勇敢,却已人老珠黄”。
她出来时,尼克说:“你看起来气色不错。”
“我觉得开始变回平时的自己了,”她说,“那天你恰好碰到我的低谷,相信你也知道为什么。”
“是啊,你现在的气色比那天强上百倍。”
“可你却看起来糟透了。”她实事求是地说。
“这个,”尼克说,“一天的工作下来就如此了。”
她慵懒地靠在破旧的沙发上,棕色锦面上夹织金线,像五十年代室内装潢的风格。
“是因为一天的工作呢,还是一天的状况不断?”
“相信我,你一定不想听一个老男人在杂货店里满口牢骚,抱怨个不停。”
“那么也相信我,对我来说,这是消遣,有助于分散我的注意力。”
尼克向后倚在那把古老的拉兹男孩绿色斜躺椅上,默然良久,然后开始缓缓讲述公司的谣言,省略了细节,他没有道出斯科特的名字,也没有细数斯科特的不忠,现在再提那个话题必然令他再次痛苦。
卡西抱着双膝,蜷坐成一团,像瑜伽的坐姿,聚精会神地听着。
“如果这还不够的话,今天我还接到卢卡斯学校的一个电话。”正要往下说的时候,他戛然而止。自从劳拉去世后,他已经很久不曾这样谈论过自己的生活了,不太习惯,也不知道该怎样继续。
“说下去。”她说。
他照办,继续说起如何给卢卡斯打去电话,两人间的对峙,卢卡斯又是如何地挂断电话。待一切讲完,他看了看表,发现自己已经至少连续说了五分钟。
“我从来都搞不懂。”卡西说。
“搞懂什么?”
“三天的停学处分,什么意思?他们可以三天不用上学?待在家里?”
“对。”
“让他们得以制造更多的问题?这算是惩罚吗?我是说,要是一个棒球运动员跟裁判打架,罚他停赛五次,那是惩罚。可是让一个讨厌上学的孩子如愿以偿地三天不上学,能算惩罚吗?”
“也许是为了达到公开羞辱他的目的。”
“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我看倒像授予他一枚荣誉勋章。”
尼克耸肩:“对我来说,不是。”
“那是因为,你当年是完美的优秀学生。”
“哪有,我也时常出问题,只是会小心处理而已,因为不想被踢出曲棍球队。对了,茶在哪里?”他问。
“那个炉子总是很慢,用电的,功率又小。爸爸不许家里用煤气,他的‘毛病’很多,我们会迁就他。”她伸长脖子,仔细聆听,“不过我敢肯定,现在已经煮好了。”
“没关系,只是让一个男人说了这么久的话,免不了口渴。”尼克说。
卡西端着两个冒着热气的杯子走了回来。“英式早餐茶。”她说,“我看见你给我买了一盒蓝月亮卡瓦根和洋甘菊的混合花茶,不过我猜那并非尼克的喜好。”
“也许你猜得对。”
“为什么我总是感到你把我当成‘新世纪’一族呢?”她耸耸肩说,“可能因为我本来就是吧。我怎么能否认?你是做椅子的,我是教瑜伽打坐体式的,嘿,说到底,我们都是在从事‘坐’这个行业,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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