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是孩子们打电话叫卡西来的?尼克猜想。为什么有事不直接打给我?他们都知道我的号码。是因为跟卡西说话更自在些?
“见鬼,”尼克挫败地喊道,“让这个该死的门开得快点!”
“没办法,尼克先生,非常抱歉。”
尼克一脚踏下油门,郊区越野车斜冲上来,直直地撞上大门的铁柱,车头传来金属碎裂的声音,尼克知道那肯定不是来自于大门,心里愤愤骂着,原来就连郊区人越野车都不过是块烂铁而已,还不如一卷铝箔,一碰就碎。妈的!什么破烂货!
没有用,大门不为所动,仍旧维持旷古不变、庄严肃穆的缓慢步调,如同高傲的贵族一般漠视着尼克的愤怒,悠哉悠哉,从容不迫。
乔治瞪大了眼睛,看着尼克疯狂的举动。尼克目测计算着,等到最后大门终于开到一定程度时,他又踩下油门,直冲进去。车身将将挤进大门,然而车身刮到大门发出了刺耳的金属划裂声。不管怎样,车总算是开进去了。
“限速二十。”旁边的警示牌上标着车速。
去他妈的!
沿途直至车道都不见一辆消防车,也没有一辆警车。
也许真的没事,是他反应过度。难不成根本没有什么紧急状况,没有煤气泄漏,根本就是一次虚假警报?
不可能。若是虚假警报,打了那么多个电话,好歹总会有个回音。
或许煤气泄漏是真的。艾迪赶过来,及时救出了孩子和卡西,拯救了一切。那就谢天谢地,要感谢那个背叛了我的混蛋,混蛋是混蛋,毕竟还是我的混蛋。没准倒是一个真正的朋友,也许这件事后要跟他道谢,还欠他一个道歉。
车道上,自家休闲旅行车的后面,停着艾迪的跑车,旁边还有卡西的红色大众敞篷跑车。这么一来,刚才的猜想全部被推翻。卡西来了,艾迪也来了,两个人的车都还在这里,休闲旅行车也在。这就意味着,谁都没有把孩子们接走。也就是说,孩子们还在,艾迪还在,卡西还在。那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他快步跑上石阶,注意到所有窗户都关着,整个房子关得密不透风,仿佛已经久没人住,主人出了远门在外度假一般。走近大门,一股臭鸡蛋味扑鼻而来。
煤气的气味。
竟是真的。这股强烈的恶臭,正是天然气的添加剂,确保煤气泄漏引起人们注意的一种方式。如果在门外就已经这么强烈,屋内积聚的煤气会浓到什么程度?
大门锁着,很奇怪,要是大家都从这里跑了出来,何必要锁?尼克没有时间停在那儿细想,赶紧取出门钥匙,打开大门。
里面漆黑一片。
他喊了一声,“喂?有人在里面吗?”
没人回答。
越往里走,臭鸡蛋的气味越浓烈呛人,现在更像是臭鼬的气味,弥漫成一堵臭气熏天的屏障,烈得刺鼻,令人作呕。
“有人吗?”
里面传来轻微的声响。沉闷的砰砰声,从楼上传来的?不敢肯定,只能怪房子隔音效果做得太出色。走进厨房,里面也是空无一人。
远处又传来撞击的声音,接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不一会儿卡西出现在面前,脚步沉重缓慢,一副疲惫不堪,失魂落魄的样子。
“卡西,”尼克喜道,“谢天谢地你在这里,孩子们呢?”
她不答话,径直走近,一手背在身后,缓慢、迟疑地向前挪着步伐,眼神迷离涣散,仿佛透过他的身体,望着远方。
“卡西?”
“哦,”她终于开口,“谢天谢地我在这里。”声音平板呆滞,不带一丝感情色彩。
这时屋内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尖促的铃声,像是什么机器发出的警笛。到底是什么?
“人都到哪儿去了?”
“他们很安全,”她轻轻地说,语气却丝丝游离,仿佛她自己也不确定自己说得对不对。
“艾迪在哪里?”
她犹豫了一下,迟疑地说:“他……也很安全。”
尼克走过去,正要给她一个拥抱,卡西却退了一步,摇了摇头。
“不要,”她怔怔地说。
“卡西?”
虽然大脑中理不清头绪,尼克还是止不住心头泛上的阵阵恐惧和不安。
“你赶快离开这里,我们得先打开一些窗户,打电话报火警。老天!这里太危险了,你知不知道,都是极度易燃气体。卢卡和茱莉叶呢?”
“嘀嘀”的响声越来越尖促,频率越来越快。尼克这才发现声源是厨房里放着的一个设备,以前曾经在哪里见过的一个黄色小盒,里面伸出很多管子连在各处。那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在放在这里?
“尼克,你回来了,我很高兴。”她的黑眼圈比以往都重,远看就像两个黑洞,瞳孔涣散。“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父亲就是应该保护家人,你又是个好父亲,不像我爸爸。他从来不知道保护我。”
“卡西,”他说,“出什么事了?你的样子很害怕。”
她点点头:“我害怕极了。”
尼克突然觉得一阵恶寒,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在她眼中,他又看见曾经出现过的那种离散,仿佛她已经飘向远方,没人够得着的地方。“卡西,”尼克尽量用最温柔、最安抚的声音问,“我的孩子呢?”
“我被自己吓坏了,尼克,你也是吧?”
接着,她左手伸进牛仔衬衫的兜里,掏出了个小东西。尼克一眼认出是卢卡斯的拉链牌打火机,上面醒目的骷髅头像,爬满了蜘蛛,四周环绕着蜘蛛网,嗑药的人常用的流行打火机。她一只手举着,灵巧地弹开机盖,大拇指拨弄着打火轮,轻轻摩擦着。
“不!”尼克大喊,“你干什么?你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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