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到这儿吧,我想大家应该已经明白大概了。”尼克温和地说。
“我在波士顿时,迪诺·帕内塔给我的资料也差不多如此。”威拉德低沉地说。
“太荒谬了,”托德苍白的脸上回过血来,立时涨得通红,“这些都是无稽之谈,我根本没有——”
“托德?”威拉德一脸寒峻,眼中燃着怒焰,“你拿自己那部分作饵钓大鱼,是你的事,我管不着。但你要把整个合伙公司拖下水,就不行!昨天晚上,我一直在扪心自问,到底我哪一步走错了?今天早晨,我想通了,我没有走错,是你走错了。你无视公司政策,把所有钱都压在芯片生意上,根本是昏了头,结果整个公司被你拖进泥潭,翻不了身。之后你就想出了这么个主意,做一笔快速变现的肮脏交易,来拯救自己和公司,心想有钱就用,谁还管哪儿来的,是不是?我来告诉你,事不是这么办的,你这么做,绝对不行。”他用拳头捶着桌面,一字一顿,铿锵有力地说,“绝、对、不、行。”厚厚的两片镜片后精光暴射,“因为你已经把费利菲尔德投资集团推到法律边缘,走错一步,公司就会万劫不复,未来五年,证券交易委员会那帮律师就会在我们公司安营扎寨,每天拿看珠宝的放大镜一页一页地过滤我们的文件。你自己想钓大鱼——甚至不惜撞上堡礁,连累整条船都撞得粉身碎骨,呃?”
“你未免太夸大其词了,”托德安抚地说,“费利菲尔德不会有事。”
“说对了,”威拉德回答说,“费利菲尔德投资集团一点事都不会有。”
“就是。”托德有些意外,半信半疑地说。
“那是因为,”威拉德接着说,“我们公司做出了负责任的举动,表明我们的立场,证明此举并非合伙犯罪。初一发现这个非法行径的苗头,我们就立刻与这笔买卖的负责人——前负责人冻结关系,在各个方面同犯罪分子划清界限。在这点上,想必无需过多解释。同时,针对托德·埃里克森·穆尔多的法律行动已经展开。你违反了当初和公司所签合约中的严重渎职行为条款,相信你也知道,这意味着,你的股份将全部归还给总投资基金。”
“开什么玩笑,”托德难以置信地眨着眼,就像蓝色隐形眼镜后面进了一粒沙子般刺痛难忍,“我所有的钱都投在费利菲尔德,你怎么能就这样一句话——”
“我们所有合伙人入股时都签了同样的合约。现在你激活了里面的条款,我们只有这样做,才能向联邦政府证明,当初的合约可并非签着闹着玩的。你可以上诉——相信你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不过我事先声明,你会发现,凡是厉害点的律师都会要你预支巨额的律师费在先。而我们已经以侵权行为的罪名起诉你和你的合谋同伙,斯科特先生,索赔一亿一千万美元的总体损失,并且请求法官将待估资金根据协议交由第三者暂为保管,待作出法律判决为止。照目前情况看来,法官的确有此意向。”
斯科特立刻脸色苍白,面如死灰,一只手却机械地不停摆弄着额际一缕头发。尼克耳朵听着威拉德的话,眼神却渐渐游离,远远眺向窗外烧焦的草地。曾几何时,那里不过是一片死气沉沉的黑色焦土,如今新生的草已经有了茸茸绿意,点缀四处。嫩绿的芽叶从黑色的焦土中破土而出,一片生机盎然。
“你疯了!”托德疾声厉吼,犹如指甲被插入铁钉的凄厉,“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这么对我,威拉德!你怎么说也要对我有起码的尊重!我是费利菲尔德最有力的合伙人之一,八年的元老,不是什么……不是什么鲶鱼,给你玩腻了就放!”
威拉德掉头,调侃地对尼克说,“这一点,他说得倒很对。你可不能把他和鲶鱼相提并论。你瞧,一个是专门喜欢吞泡沫,靠吃脏泥为生的食腐动物……”
“另一个则是条可爱的鱼,怎么能比?”尼克点头,“明白你的意思。另外,还有点事要说。”他环视了一圈在座人士,静静地说,“如今斯查顿的未来再无后顾之忧,我在此正式提出辞职。”
威拉德大吃一惊,盯着他道:“什么?你说什么?”
“我即将面临一项法律……指控……我不想连累公司。”
董事会上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震惊程度不亚于威拉德。斯蒂芬尼·阿尔斯通无奈地摇了摇头。
尼克则利落地站起身来,坚定地握住威拉德的手:“斯查顿的经历已经够坎坷的了,所以对外公布这项决定的时候,只需声明尼克先生因为想多花时间陪陪家人,故而辞去总裁职务即可。”说着他眨了眨眼睛,笑道,“因为这确实也是原因之一。好了,大家继续,恕我离席。”
说完尼克转身,昂首大步走出会议室。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第一次如此真实地感到了彻底的放松。
玛吉站在一旁,哭着看着他收拾桌上的家庭相框。外面桌上的电话响了又响,她视而不见。
“我不明白,”她抽泣着说,“你欠我一个解释。”
“你说得对,的确如此。”他弯下腰,拉开办公桌最下面的一层抽屉,把里面的那叠用胶套绑好、写满劳拉字迹的便签纸掏了出来,“不过在给你解释之前,可以先帮我找来一个盒子吗?”
她转身走了出去,经过外面办公桌时,顺便拾起电话。几秒钟后,玛吉探头进来,神色紧张:“尼克,你家出事了。”
“艾迪已经去处理了。”
“呃,可是——那是一个自称凯西还是卡西的女人,从你家打来的电话,名字听不太清楚——她说话飞快,很惊慌的样子,说你必须尽快赶回家里,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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