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来一杯番茄汁。”尼克对他说。
“你知道吗,你可是让很多人都大吃一惊,”哈钦斯继续说,他将杯中的鸡尾酒橄榄扔进嘴里,若有所思地咀嚼着,“这个有助于增强力气。”他眨了眨眼睛。
“裁员这件事,让很多人难过,尤其许多优秀的人受到的伤害,我心里很清楚。”
“你误会了,”哈钦斯说,“我说的不是裁员。我只是说,当年大家并不都认为你是个总裁的料,若说你是可靠的公司人呢,那绝对是,但都一致认为你不怎么适合在夹缝中绝处求生。”
尼克环顾四周,看着石头砌成的壁炉,白色的桌布,红色的地毯:“我猜是米尔顿老人——”
“这与米尔顿无关,”哈钦斯尖利地指出,“要是他的主意,他肯定会让你去做首席运营官什么的,二线的职位,若依着公司惯例,明白这应该那样。他绝对不会让你做总裁。”
“很公平。”尼克顺着他说。
“他喜欢你,我们都喜欢你,可是谈到继承人的问题……”哈钦斯凝视着杯中鸡尾酒,“米尔顿始终觉得你还很稚嫩,那种校园运动明星,总想迎合大家以博取欢迎,难以成为真正的领导者。”他抬头看着尼克,“还以为你没有强硬的一面,现在看来,可是个绝妙的讽刺。”
尼克脸上开始发烧:“既然你这么善于鉴定什么叫讽刺,也许你会喜欢这个。”他拉开黑色皮包的拉链,把艾迪从斯科特的邮件中破译的合同文件递给哈钦斯。
“这是什么?”
“你来告诉我。”如果你还没有醉到看不清醒的程度,尼克心想。
哈钦斯掏出带着线框的老花镜,开始翻阅那份文件。翻到有几页的时候,他低低嗤笑了几声。“喔,”最后他说道,“我猜这不是你的杰作吧?”
“的确不是。”
“米尔顿!你真该活到此时此刻,斯查顿到了需要你的时候!”他把眼睛收起来,啧啧出声,“环太平洋投资公司,”他说,“这名字我连读都读不太清楚——是马来语么?我的老天!”他抬起朦胧的双眼,“就算是老天爷牵的长线也不过如此了,看起来,你那波士顿的白马王子一路过来,只是想把斯查顿卖到印度洋西岸去。”
尼克向他解释一番,告诉他斯蒂芬尼的话,真正后台买家是亚洲某国家的军队。
“嗬,那可发了!”哈钦斯愉快地说,“真是美事一件!尽管这么连蒙带骗地卖给亚洲人,不是那么光明正大。”
“连蒙带骗?”
“如若这些报表都是真的,斯查顿现在的状况还真是相当不错,不过在我眼里,这就像玻璃苹果,一看就是假的。”
涂了口红的猪,尼克回想起来。
“假如我能看到你们最近的资产损益表,假如我没有喝得酩酊大醉,假如我果真在乎的话,我完全可以把整份文件彻彻底底地作个分析,到你都能一目了然的程度。”他又喝了一大口酒,“不过就算以我现在的情况,我也可以告诉你,有人做假、粉饰公司业绩,而且做得有些出格了。首先,他利用公司准备金与去年的亏损额做参数对照,来掩盖新一轮的赤字上升。这叫做‘饼干罐’做账方式,在运营良好的年度,储备部分资金以降低盈余,但在运营不佳的年度则运用这笔资金来提高盈余,给人年年获利、财务平稳的假象。胜腾集团作这种账被查出来后,交了三十亿美元的赔款才息事宁人。拿应计负债来作假,可不大聪明。”
“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尼克说,“一旦对方查出来,把费利菲尔德告上法庭,不就全完了?”
“啊,我的孩子,要不然我怎么说是件美事,他们根本不能起诉。”
“为什么?”
“瞧瞧这里,有个绝顶聪明的非诉讼条款,”哈钦斯用手指弹着其中一页说,“交易一旦完成,不得就本合同的免责声明与保证条款提出任何诉讼,哇啦哇啦一堆说明。”
“天下怎么会有人傻到接受这种条件?”
“答案显而易见,”哈钦斯抬起头说,“这项附带契约,承诺付给某人一笔七位数的红利,那某人无疑是个有能力加速收购进程的政府官员。”
“这是贿赂。”
“你措辞未免过激了。”
“给一个人包一千万美元的红包,也太多了些吧?”
“确实如此,可是要使钱操纵这样一笔交易,顺利通过各种官僚和行政障碍,避免没完没了的找碴子——你不觉得这个价很合算吗?”
“现在离新年还为时过早吧?”
“唔,你开始明白些个了吧,要不斯查顿怎么会给他把钱汇去澳洲岛的匿名账户呢?我敢打赌,接着钱就会从那里转到纳闽商业银行。”
“纳闽?”
“纳闽是马来沿海的一个岛屿,是个地处要冲的重要国际离岸金融中心,要是和纳闽的银行家相比,瑞士的同行都会相形失色,显得侵犯隐私、多嘴多舌。基本上,亚洲的腐败官僚都会把他们来路不正的钱存在那里。”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我敢断定,这就是他们的如意算盘,正经人当然不会知道纳闽这回事,自然也不会想到把钱汇到那里去。”
“我的天!”尼克说,“你估计有多少人参与这件事?”
“理论上讲,只需两个签字人就能使合同生效,企业方一名主管——也就是你年轻有为的财务总监——加上费利菲尔德的一名经理合伙人。目前,也只看到这两个人在运作,不过也很难说。表面上看,这件事办得虽然很合算,不过我看这两个年轻人可是毛躁得狠。哎,现在这个时代,毛躁的人还真是不少。你真的不要和我一起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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