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能会比刚才那一拳让他更不舒服,”雷德轻声说,“我这样做,是因为穿过通风口时会在下面发出很大的声音,不过他们在上面听不到。”
他利索地把那个意大利人捆起来,又在他的嘴里塞上布条。然后,他把意大利人的眼镜折叠好,放在安全的地方。接着,我们走到那个没有栅栏的通风口前。我抬头看了看,里面一片漆黑。
“再见了。”我说。
“也许你需要一个帮手?”
我像一只落水狗一样使劲地摇头。“我需要一支海军来帮我。但是,我要么一个人干,要么不干。再见。”
“你要待多久?”他的声音里还是透着忧虑。
“不到一个小时吧。”
他看着我,咬着嘴唇,然后点点头。“有的时候一个人不得不这样干。”他说,“有时间就去那个宾果游戏店玩玩吧。”
他轻轻地往回走,走了四步又回来了。“那个打开了的运货舱口,”他说,“对你可能有用,记住了!”然后,他快速地离开了。
《再见,吾爱》 第四部分 《再见,吾爱》 第23节(1)
一股冷风从上面灌进来,此时我离出口似乎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爬了三分钟,我觉得像过了一个小时。终于,我可以小心地将头从一个喇叭形的出口伸出来。附近有一些帆布船,它们像一团团灰色的影子。从黑暗中还传来低语声。探照灯仍然在四周扫射。探照灯被安装在一个更高的地方,可能是在一根粗短的桅杆上的围栅中。那儿可能还有一个拿着机关枪的家伙,他也有可能是拿着一支勃朗宁手枪。我做着的是一件多么危险的工作,所处的又是多么糟糕的环境,我真是应该感谢那个没有将运货舱口锁上的热心人。
远处有音乐声传来,隐隐约约的就像廉价收音机的劣质喇叭发出的声音。我的头顶有个桅灯,再往高处透过层层雾气,我还可以看到几颗寒星。
我爬出通风口,把那支点三八口径的手枪从腋下的枪套中拿出来,用衣袖遮住。我轻轻走了三步,然后停下来仔细倾听,但什么都没听到。低语声停下来了,倒不是因为我的原因。我现在弄清楚了,那声音是从两艘救生艇之间传出来的。在黑夜的雾气中,一些光线神秘地聚集在一起,照到了一挺黑糊糊的、令人心生寒意的机关枪上。它架在一个三脚架上,枪口朝下从一个围栏上伸出来。两个男人站在它的旁边一动也不动,也没有抽烟。一会儿后,他们的低语又开始了,对我而言,那只是一连串听不清楚的喃喃声。
我躲在那儿听了很久。突然,另一个清楚的声音冷不防从我的身后传来。
“对不起,按规定客人不能到甲板上来。”
我慢慢地转过身,盯着他的手,那两只手都是空空的。
我一边往旁边走去一边点头,这时一艘小船的船尾把我们遮挡住了。那个人轻轻地跟着我,他的鞋子踩在湿湿的甲板上,一点声音也没有。
“我想我是迷路了。”我说。
“我想是的,”他的声音显得很年轻,不像是一个老成稳重的人在说话,“但是在升降梯的底端有一扇门,上面有弹簧锁,那可是一把好锁。以前有一个露天楼梯,上面有铁链和铜牌,我们发现一些喜欢到处乱闯的人就从那儿爬上来。”
他讲了一长串话,我不知道他是在向我表示友好,还是在等待什么。我说:“一定是有人把那扇门打开了。”
他在一团阴暗中点点头。可以看得出来,他比我要矮。
“不过你看看我们的情况,如果有人开了门,老板大概会不高兴,但如果没有人替你开门的话,我们就想知道你是怎么上来这里的。这一点我想你应该很清楚。”
“很简单,我们下去和他谈谈吧。”
“你是结伴来的?”
“一些很不错的同伴。”
“你应该和他们待在一起。”
“你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你只要一转头不留心,别人就不客气地把你带来的女孩勾引走了。”
他笑了,然后轻微地点着下巴示意。
我弯下腰往旁边跳开一步,一根棍子嘘的一声在空中滑过。这种棍子在这一带似乎很流行,它们好像全都自动地朝我打过来。一个高个子咒骂着我。
我说:“来吧,尽管做大英雄。”
《再见,吾爱》 第四部分 《再见,吾爱》 第23节(2)
我故意让手枪上的保险栓发出很大的声音。
不怎么高明的手段有时候倒很管用,高个子不动了,我看得见他手中的棍子在摆动。一直在和我说话的那个人则不慌不忙地思考着什么。
“那没有用,”他严肃地说,“你永远都无法从这艘船上逃走。”
“我想过这一点。我还想过,你一点都不在乎我是否能从这儿逃走。”
我仍在虚张声势。
“你想要什么?”他轻声说。
“我手里有支枪,”我说,“不过它不见得会开火。我想和布鲁内特谈谈。”
“他去圣地亚哥出差了。”
“我可以和他的助理谈。”
“你这家伙真难缠。”这个温和的人说,“我们下去吧。在我们走进那扇门之前,请你把枪收起来。”
“我确定我们要走那扇门时,自然会收起枪。”
他轻轻地笑了。“回到你的岗位上去吧,斯利蒙,这件事情我来处理。”
他慢吞吞地走在我的前面,那高个子则在黑暗中消失了。
“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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