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存在论着眼,此在原则上有别于一切现成事物与实在事物。此在的“实存”〔Bestand〕并非根据某种实体的实体性,而是根据于生存着的自身的“独立自驻”〔Selbstaendigkeit〕。我们曾把这一自身的存在理解为操心。包含在操心之中的“自身”这一现象需得一种源始而本真的生存论界说;这种界说与对非本真的常人自身的准备性的展示相对应。与此相连的工作是把那些一般指向“自身”的诸可能的存在论问题确定下来—苟若“自身”既非实体又非主体的话。
只有这样才能充分澄清操心这一现象。然后可得以询问这一现象的存在论意义。这一意义的规定则将成为时间性的剖析。这一展示并不导向某种僻远殊隔的此在领域;它倒恰是立足在此在本己的存在论可理解性的最临近的基础上来理解此在的生存论基本建构的整体现象内容。源始地从现象上看,时间性是在此在的本真整体存在那里、在先行着的决心那里被经验到的。如果时间性是在这里源始地昭示出来,那么可以推测先行的决心的时间性是时间性本身的一种特具一格的样式。时间性可以在种种不同的可能性中以种种不同的方式到〔其〕时〔机〕。此在的本真状态与非本真状态这两种基本的生存可能性在存在论上根据于时间性的诸种可能的到时。
倘若说由于沉沦着的存在之领会〔把存在领会为现成性〕占有统治地位而此在的本己存在的存在论性质与此在已相隔甚远,那就更不用说这一存在的源始基础了。无怪乎时间乍看上去与流俗领会所通达的“时间”可能格格不入。所以,不能不经检查就把流俗时间经验的时间概念和由此滋生出来的问题提法当作衡量某种时间阐释是否适当的标准。探索工作反倒必须先熟悉源始的时间性现象,以便从这一现象出发烛照流俗时间领会的源流的必然性和方式,以及它占有统治地位的根据。
对源始时间性现象的保证靠的是表明:前此整理出来的此在的一切基础结构,就它们可能的整体性、统一和铺展来看,归根到底都须被理解为“时间性的”,理解为时间性到时间的诸样式。于是,生存论分析工作在剖析时间性之时便又承担起把进行过的此在分析工作重演一番的任务,其意义则在于就其时间性来阐释诸本质结构。时间性本身草描出了这一任务所需的诸项分析的基本方向。从而,这一草描包括下列部分:生存上的此在本真整体能在即先行的决心〔第六十二节〕;为阐释操心的存在意义所获得的诠释学处境与一般生存论分析工作的方法性质〔第六十三节〕;操心与自身性〔第六十四节〕;时间性之为操心的存在论意义〔第六十五节〕;此在的时间性与由之发源的更源始地重演生存论分析的任务〔第六十六节〕。
第六十二节 生存上的此在的本真整体能在即先行的决心
如果按照决心的最本己的存在倾向把它“想到头”,决心能带我们向本真的向死存在走出多远?应当如何理解愿有良知与生存论上被抛的此在本真整体能在之间的联系?把二者扔到一处就产生出一种新现象吗?抑或这种现象仍不离乎在其生存可能性中得到见证的决心,于是乎决心凭借向死存在就能够在生存上样式化?但说从生存论上把决心现象“想到头”,又是什么意思?
我们曾把决心标识为期求自己去畏的缄默无言的自身筹划:向着最本己的罪责存在的自身筹划。这种罪责存在包含在此在的存在之中:它意味着一种不之状态的具有不性的根据性存在。属于此在存在的“有罪责”增不了也减不了。它先于一切量化——苟或谈得上量化的话。且此在本质性地有罪责,而非时有之时无之。愿有良知为这种罪责存在而下决心。只要此在存在,它就作为这种罪责存在而存在。决心本来就是向这种罪责存在筹划自身的意思。所以,只有当决心在它开展此在之际对它自己变得透彻了,乃至领会到罪责存在乃是持驻的罪责存在,这才谈得上从生存上以本真方式接受决心之中的这种“罪责”。但唯当此在为自己把能在开展“到头”,才有可能把罪责存在领会为持驻的罪责存在。而在生存论上,此在存在到头就等于说:向终结存在。作汐有所领会的向终结存在,亦即作为先行到死,决心本真地成为它所能是的东西。决心与先行还不仅是“有”一种联系,好像与一种它本身之外的东西有联系似的;决心把本真的向死存在隐含在本真之中作为其本己本真性在生存上的可能样式。须得从现象上廓清这种“联系”。
决心等于说:让自己被唤向前去,唤向最本己的罪责存在。罪责存在属于此在本身的存在;而我们曾把此在的存在首要地规定为能在。在此持驻地以有罪责的方式“存在”;这说的只能是:此在向来作为本真的或非本真的生存活动处身在这种存在中。罪责存在并非只是某种持驻的现成事物的滞留不去的属性,而是本真地或非本真地以有罪责的方式存在的生存可能性。“有罪责”只在当下实际的能在中存在。罪责存在因为属于此在的存在而必须被理解为能有罪责。决心向这种能在筹划自身,亦即在这种能在中领会自身。所以,这种领会处在此在的一种源始可能性之中。如果决心源始地即是它所倾向于去是的东西,决心便本真地处在源始的可能性中。而我们曾把此在向其能在的源始存在绽露为向死存在,亦即向着已标画出来的此在的别具一格的可能性去存在。先行这一活动把可能性作为可能性开展出来。从而,决心只有作为先行的决心才是向着此在最本己的能在的源始存在。只有当决心有资格作为向死存在,决心才始领会能有罪责的这个“能”。
此在是其不之状态的具有不性的根据。此在本真地在其生存中下了决心把这一点接受下来。我们曾从生存论上对死加以理解,把它标识为生存特有的不可能的可能性,亦即此在绝对的不之状态。死并非在此在“到头”之际拼砌到此在身上,此在作为操心倒是其死的被抛的〔亦即具有不性的〕根据。这一源始地统治着整体此在存在的不之状态在本真的向死存在中向此在本身绽露出来。唯从此在整体存在的根据出发,先行这一活动才使罪责存在显而易见。操心同样源始地隐含着死与罪责于其自身。只有先行的决心才本真地且具体地亦即源始地领会能有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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