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奉守事实”的知性良知解释以良知仅只默默言谈为由而把良知弄得好像是根本确定不了和根本不现成的东西。人们只听得到、只领会得到嘈杂的闲言而不能“断定”呼声,这也被归咎于良知,其托词是:良知是“哑”的,它显然不现成存在。其实,常人只不过是用这种解释来掩盖自己所固有的对呼声充耳不闻以及自己“听觉”的行而不远罢了。
因此,此在在愿有良知之中的展开状态是由畏之现身情态、筹划自身到最本己的罪责存在上去的领会和缄默这种话语组建而成的。这种与众不同的、在此在本身之中由其良知加以见证的本真的展开状态,这种缄默的、时刻准备畏的、向着最本己的罪责存在的自身筹划,我们称之为决心。
决心〔Entschlossenheit〕是此在展开状态〔Erschlossenheit〕的一种突出样式,而我们前面曾从生存论上把展开状态阐释为源始的真理。真理原本不具有“判断”的性质,它根本不具有某种特定行为的性质,真理是在世之为在世的本质组建要素。必须把真理理解为基本生存论环节。我们从存在论上澄清“此在在真理中”这一命题的时候,曾揭示这一存在者的源始展开状态即是生存的真理,并为界说这一真理而指引向此在本真状态的分析。
现在我们随着展开状态来到了此在的最源始的真理,因为这也就是此在的本真的真理。此的展开状态同样源始地开展着当下整体的“在世界之中存在”,亦即:世界、在之中、本身—这个本身即是作为“我在”的这个存在者。世内存在者向来已随着世界的展开状态一道被揭示了。上手事物与现成事物的揭示奠基于世界的展开状态,因为要敞开上手事物的当下因缘整体性就要先行领会意蕴。操劳着的此在以领会着意蕴的方式寻视着把自己指派于照面的上手事物。要领会意蕴,亦即要开展当下的世界,则又基于领会一切得到揭示的因缘整体性所回归的“为何之故”。为介入之故,为居持之故,为发展之故,这些都是此在的切近和常驻的可能性。这一为其存在而存在的存在者一向已经向着这些可能性筹划自己了。既经抛入它的“此”,此在实际上向已被指派到一个特定的“世界”——它的“世界”。与此同时,这些切近的实际筹划是由操劳着丧失于常人的境况来引导的。当下本己的此在可能向这种境况发出召唤,这召唤只能以决心的方式加以领会。这一本真的展开状态却也同样源始地使根基于这种展开状态而业已被揭示的“世界”的被揭示状态与共处的展开状态改变样式。上到手头的“世界”就内容而言并不变成另一个世界,他人的圈子并未被更换,然而,领会着操劳着向上手事物的存在和操持着共他人的存在现在都从其最本己的能本身存在方面得以规定了。
决心这一本真的自身存在并不把此在从其世界解脱,并不把此在隔绝在一个飘游无据的我中。——决心之为本真的展开状态恰就是本真地在世,它又怎会去解脱、隔绝?决心恰恰把自身带到当下有所操劳地寓于上手事物的存在之中,把自身推到有所操持地共他人存在之中。
出于选择了自身的能在这种“为何之故”,下了决心的此在解放自己,自由面对其世界。唯有断然朝向其自身的决心才把此在带入这样的可能性:让一道存在着的他人在他们自己最本己的能在中去“存在”,而在率先解放的操持中把他们的能在一道开展出来。这种下了决心的此在可以成为他人的“良知”。本真的共处,唯源出于决心中的本真的本身存在,而非源出于模棱两可心怀妒嫉的约许和在常人及其所欲从事之业中的喋喋不休的称兄道弟。
决心依其存在论本质而言就是当下实际的此在的决心。这一存在者的本质即是其生存。决心只有作为领会着筹划自身的决定来“生存”。但此在在下决心之际是向什么方向作决定?此在应为何而作决定,只有决定本身能提供回答。人们要是以为决心现象只不过是把提交出来的、推荐出来的可能性取来抓住,那可就完完全全误解了决心现象。决定恰恰才是对当下实际的可能性的所有开展的筹划与确定。此在的一切实际被抛的能在都具有不确定的性质,而这种不确定性必然属于决心。决心只有作为决定才吃得准它白己。但决心的这种不确定性,这种生存上的每次只有在决定中才得到确定的不确定性,却正具有其生存论上的确定性。
此在是在操劳着操持的方式中的能在。在存在论上,决心之何所向先行描绘在此在一般的生存论性质中了。但此在之为操心是由实际性与沉沦决定着的。此在展开在它的“此”中,它便同样源始地处身在真与不真之中。这一点恰恰“本真地”对决心也有效,既然决心是本真的真理。决心本真地把不真据为己有。此在向来已在无决心中,也许马上又在无决心中。无决心这一名称所表达的现象恰就是我们曾解释为服膺于占统治地位的常人解释事物方式的那种存在。此在作为常人本身仍依公众意见的知性两可状态而存在,在那种两可状态中无人作决定,却也总已经有了决议。决心意味着让自己从丧失于常人的境况中被唤起。常人的无决心虽还保持统治地位,但却只是不能滋扰下了决心的生存。无决心作为与生存论上领会的决心相反的概念,不是指被某些阻碍压制住了那一意义上的存在者层次上的心理属性。而决定也仍是指向常人及其世界的;就决心才刚给与此在本真的透视性而言,理解这一点,也一道属于决定所开展的东西。此在在决心中为的是它最本己的能在,这能在作为被抛的能在只能向某些特定的实际可能性作筹划。决定并不抽身而出离“现实”,而是恰恰揭示着实际可能之事;其情形是:决定把可能之事按照它作为常人中最本己的能在所能是的那样加以掌握。可能的、下了决心的此在的生存论规定性包括着另一现象的结构环节,我们把前此一直跨过去的这一生存论现象称为处境〔Situation〕。
处境〔形势——“处其势而能作某事”〕这一术语带有空间含义。我们不打算把这种含义从生存论概念中清洗出去。因为此在的“此”也有这种含义。在世包含有某种本己的空间性,这种空间性的特征由去远现象与定向现象描述出来。只要此在实际生存,它就“设置空间”。不过,生存据以规定其“处所”的此在式的空间性奠基于在世这一建构。这一建构的本来要素是展开状态。正如“此”的空间性奠基在展开状态之中一样,处境也在决心中有其基础。处境是那向来已在决心中展开了的此,生存着的存在者就作为这个此而在此。处境并非此在被摆在其中的现成框架,或好像此在不过是也可以把自己带到这现成框架里去似的。处境还远异乎前来照面的环境与偶然事件的现成混合。处境只有通过决心并在决心之中才存在。“本身”生存着就不得不作为此而存在,而唯决心为此,环境的当下实际的因缘性质才对“本身”开展出来。我们称之为偶然事件〔Zufaelle〕的东西只会撞到〔zufallen〕决心上,从共同世界与周围世界撞到决心上。 然而,处境本质上对常人封闭着。常人只识得“一般形势”,丧失于切近的“机会”,靠总计“偶然事件”维持此在,而常人又误认“偶然事件”,把它们当作或说成自己的功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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