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派驻在屋子里的人员——墨修、皮克森、克劳斯和一位黑发的年轻人即派来检验饮食的毒药专家杜宾医生——全聚集在门口。
「好吧,小子们,」皮克森说,「我们走吧。我有个约会呢,呵,呵!」他震撼屋宇地连声大笑,然后就在半途上一呛,笑声像变戏法一样突然中断。他两眼发直地瞪着雷恩的座位。
所有人都转头看。雷恩先生软趴趴地倒在椅子上,两眼紧闭,面无血色——昏迷了。
杜宾医生即刻跳上前,皮克森张口结舌,「他就那样突然僵起来!一脸通红,呛了一小口,然后就昏倒了!」
毒药专家跌跪在座椅旁,扯开雷恩的衣领,弯身把耳朵贴在雷恩胸脯上聆听他的心跳,他脸色阴沉。「水,」他低声说,「还有威士忌,马上。」
姬儿靠着墙,目瞪口呆;康拉德·黑特含糊地叨念几句,从酒柜取出一瓶威士忌;一名刑警跑去厨房,迅即带一杯水回来。杜宾医生用力扳开雷恩的嘴,灌了一大口酒到他喉咙里;取水来的刑警,热心过度地把满满一杯水整个都往雷恩脸上泼去。
效果立见。雷恩喉咙咕噜作响,露出眼白,两眼狂乱地滚动,随着呛喉的威士忌下肚,不住地咳嗽起来。
「笨蛋!」杜宾医生凶悍地骂道,「你干什么——要他的命啊!过来——帮个忙……黑特先生,可以把他放在哪里?必须马上让他躺在床上。心脏病突发……」
「你确定不是中毒?」姬儿张口结舌。芭芭拉、玛莎、两个孩子、阿布寇太太,全都闻声赶来。
「老天爷,」芭芭拉震惊地说,「雷恩先生怎么了?」
「有没有谁拜托帮个忙?」杜宾医生气喘吁吁,奋力要把雷恩软趴趴的身体从座椅上抬起来。
走廊上传来一声怒吼,堵在门口的人全都散开,红发的德罗米欧从中冲进来……
不到十五分钟,房子里又恢复平静。杜宾医生和德罗米欧把有气无力的雷恩抬上三楼的客房。三名探员兀立四顾,心神不定,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最后,眼看既没有撤销前令的指示下来,就一齐走出公馆,任由雷恩和黑特一家自理前途了。毕竟,心脏病突发和谋杀案并无关系。
其余的人蜂拥在客房紧闭的门外。从外面什么也听不到,突然门打开来,德罗米欧火红的头探出来,「医生叫你们都离这里远一点,不要制造噪音!」
门喀哒一声关起来。
所以他们慢慢地都走开了。半小时以后,杜宾医生出现,走下楼。「要完全的安静和休息,」他通告他们,「并不严重,但是一两天之内绝对不能移动。请不要打扰他,他的司机会陪他并且照顾他,直到他能够离开为止。我明天会回来——到时他就会好多了。」
当晚七点半,哲瑞·雷恩先生着手进行因他「心脏病发」而制造机会的任务。鉴于社宾医生的谆谆告诫,没有一个人敢接近「病房」一步。没错,芭芭拉曾私下打电话到米里安医生的办公室求诊——可能出于某种莫名的不安——可是当她一听说医生出城去了,也就没有再做进一步的举动。
德罗米欧安坐门内,享受着雪茄和杂志,他发现这个下午过得也不算不惬意,至少就雷恩脸上的紧张表情判断,他是比他的老板过得舒服多了。
六点钟时,芭芭拉吩咐阿布寇太太准备一盘清淡的食物送去客房,德罗米欧以盖尔人的豪迈之气欣然接受,他表示雷恩先生正在调养,然后就当着阿布寇太太老大不高兴的臭脸把门关上。过了不久,史密斯小姐本于职业良知过来敲门,探询有无需要她服务之处,德罗米欧和她讨论了五分钟病情,最后她发现自己只能一味盯着门板,虽然谈话还算愉快,可是显然是被拒绝,便摇着头走开了。
七点三十分,哲瑞·雷恩先生起床,轻声和德罗米欧谈了几句,便站在门后。德罗米欧打开门先探头张望。走道空无一人,他把门在身后合上,走下廊道。史密斯小姐的房门开着,里面没人,实验室和幼儿室的门都关着,露易莎·卡比安的房门大敞,德罗米欧探查房内确实无人,便迅速返回客房。
一会儿之后,哲瑞·雷恩先生蹑足穿过廊道,快步进入死者房间。
他毫不犹豫地打开衣橱门溜进去,从里面把门拉合,但留一个足以观看房内的缝隙。走道、整层二楼和房间本身,皆一片寂静。房间很快就随天色变暗,衣橱里十分窒闷,虽然如此,雷恩仍朝一堆女人衣物里藏得更深,竭力保证呼吸,准备好度过这漫漫长夜。
时光一分一秒地流逝。偶尔德罗米欧弓身来到客房门后,聆听走道和楼下传来模糊的声响;雷恩则连这点对外界的知觉都没有,这里伸手不见五指,没有人进来他藏身的房间。雷恩依他的夜光表得知时间是七点五十分,外面第一次传来有人走动的迹象。他身子一僵,直觉地戒备起来。
突然房间大亮,他猜想电灯开关是在衣橱左边房门右边的视线之外,因此他看不见进门的访客。但是悬疑为时不久,史密斯小姐的肥胖身材掠过他的视线,她粗重的步伐穿过地毯,转向两张单人床之间。现在灯光大亮,雷恩可以看得一清二楚,房间已经被彻底清扫、通风、整理过,所有犯罪的痕迹都清除尽净。
史密斯小姐走到床头桌旁,拾起露易莎·卡比安使用的点字板和方块。她转过身来,雷恩看见她的脸庞。她看起来很疲倦,宽大的胸脯随着叹气起伏了一下。她没有再进一步做什么,就离开了雷恩的视线步向房门。一会儿灯光熄灭,雷恩又置身于一片漆黑中。
他松了一口气,擦拭汗津津的额头。
八点零五分,死者房间来了第二名访客。灯光再度大亮,雷恩看见阿布寇太太高大衰老的身影穿过地毯。那女人气喘如牛,雷恩判断是爬楼梯所致,她做了一个不高兴的表情,挂一搓颈背,然后转身走出去。
然而这次——雷恩呢喃了几句不成样的祷辞,感谢大大小小各方神祗保佑阿布寇太太粗心大意——灯没有被关掉。
再下来事情几乎是紧接着发生的。恰好四分钟以后,也就是八点零九分,雷恩意识到房门对墙的一扇窗户,原来毫无动静的百叶窗拂动了一下,他不禁紧张起来,把身体弯得更低,屏气凝神,把橱门的缝隙开大一点点,两眼紧盯着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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