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密斯小姐瞪着手语张口结舌,「难以置信,她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什么?」检察官心头一震,惊呼道。
「怎么,你知道吗,」护士用同样茫然若失的声调继续说:「她说,在她碰到那张脸,并昏沉坠倒的同时,她闻到了……」
「快,快!」哲瑞·雷恩先生喊道,他双眸炯炯,紧盯着史密斯小姐欲言又止的肥唇,「她闻到什么?」
史密斯小姐不安地诧笑起来,「呃——像冰淇淋,或蛋糕的味道!」
好一会儿,他们干瞪着护土,护士也回瞪他们,甚至米里安医生和崔维特船长也好像都愣住了,检察官呆呆地重复那几个字,仿佛他无法信任自己的耳朵,萨姆满脸晦气。
雷恩紧绷的笑容消失了,脸上只是一片困惑。「冰淇淋或者蛋糕,」他缓缓地重复道:「奇特,非常奇特。」
巡官恶劣地破口大笑。「你瞧,」他说,「她不只又聋、又哑、又瞎,我的天,而且还继承了她妈妈那一家的疯癫,冰淇淋或者蛋糕!鬼话连篇,简直是闹剧。」
「拜托你,巡官……这也许并不像听起来的那么疯狂,为什么她会想到冰淇淋或者蛋糕?这两者之间几乎没有什么共通点,除了好闻的味道。也许——对,我相信这也许比你所想的正经多了。」
他调整金属字母,「你说冰淇淋或者蛋糕。难以置信。也许是化妆粉,面霜。」
她的手指摸索点字板,四周一片静默。
不。不是女人的化妆粉或面霜。是——唔,像蛋糕或冰淇淋,只是味道更强。
「不够清楚。是一种甜甜的香味,是不是?」
是。甜甜的。强烈的甜味。
「强烈的甜味,」雷恩喃喃地说:「强烈的甜味。」他摇摇头,又排出一个问题,「或许是花香?」
或许……
她踌躇,皱起鼻子,努力要重新捕捉那数小时前的气味。
是。是一种花。一种少见的兰花。崔维特船长曾经送我一朵。但是我不确定……
崔维特船长眨着老眼,原来澄蓝的眸子充满惊讶,众人的眼光汇集在他身上。他历尽沧桑的脸一片涨红。
「怎么样,船长?萨姆问道:「能不能帮个忙?」
崔维特船长苍老的声音显得破碎沙哑,「她还记得,我的天!让我想想,这……那是差不多七年前。我的一个朋友——千里达号货轮的寇克冉部长——从南美洲带回来的……」
「七年前!检察官惊呼,「那么久了还记得味道。」
「露易莎是个超凡杰出的小姐。」船长说,又眨了眨眼睛。
「兰花,」雷恩沉吟,「这更奇怪了。是什么品种,船长,你记得吗?」
老海员抽搐一下笨重嶙峋的肩膀。「根本不知道,」他说,声音像生锈的旧绞盘,「很少见的种类。」
「嗯,」雷恩又转向点字板,「只像那种兰花,没有别的了吗?」
对。我爱花,从来不会忘记一朵花的味道。那是唯一的一次。我闻到那种兰花的味道。
「园艺学大秘密,」雷恩说,努力想制造点轻松的气氛。但是他的眼睛没有一点幽默的神色,而且一只脚尖不断地敲着地板,众人以一副无望疲惫的眼神望着他。
突然间,他的脸亮了起来,敲着自己的额头,「真是的!我忽略了最明显的问题!」然后又忙着排那些小字母金属块。
问题如下:「你说『冰淇淋』,是哪种冰淇淋?巧克力?草莓?香蕉?核桃?」
显然终于敲对了音符,因为连原来懊恼不已的萨姆巡官,都以崇敬的眼光看着雷恩。此时露易莎用指尖发现雷恩的问题,她的脸也亮起来,像只小鸟似地快乐地点头,点了好几下,然后迅速用手语回答:
现在我知道了。不是草莓,不是巧克力,不是香蕉,不是核桃。是香草!香草!香草!
她冲动地坐在摇椅的座沿上,两只瞎眼是合著的,但是那表情企求嘉奖,崔维特船长悄悄地抚着她的头发。
「香草!」他们齐声惊呼。
手指又飞扬起来。
香草,不一定非是冰淇淋,或蛋糕,或兰花,或其他什么东西不可。就香草的味道。我很确定。很确定。
雷恩叹了一口气,眉间的皱纹锁得更深了。露易莎的手比划得如此快,史密斯小姐几乎要来不及翻译,她不得不叫露易莎重复比划,护士转向众人时,眸中有一种不忍的神情。
求求你。那能帮上忙吗?我要帮忙。我一定得帮忙,
那有没有,有没有帮上忙?
「小姐,」巡官大步走向房间,一边阴沉地说,「你可以拿你的命来赌,那确实帮上了忙,帮了大忙。」
米里安医生俯身握住露易莎发抖的手腕,他点点头,拍拍她的面颊,然后又站回原位,崔维特船长没来由的一股骄傲自得。
萨姆打开门嚷道:「皮克森!墨修!随便哪个人!叫那个管家马上上来!」
阿布寇太太态度蛮横起来。原先警方侵犯她领域的震撼已经消失。她两手抓着裙裾气喘咻咻上楼,停在楼梯口歇口气,喃喃地咒了几句,然后一头闯进死者房间,眼睛直瞪着巡官。
「哼!你找我做什么?」她疾言厉色地问。
巡官不浪费一点时间,「你昨天有没有烤什么?」
「烤什么?我的老天爷!」他们像两重量级拳击手正面对峙,「你知道这个要干嘛?」
「哈!」萨姆凶恶地应道:「逃避问题,呃?你昨天到底有没有烤东西?」
阿布寇太太嗤之以鼻,「我看不出……没,我没有。」
「你没有,嗯,」他的下巴往前逼近两英寸,「你厨房里用不用香草?」
阿布寇太太瞪着他,仿佛他神经错乱。「香草?什么不问偏问这个!我当然用香草,你以为我的厨房是什么样子,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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