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止了步,看着他垂垂老矣的手臂奋力将她软趴趴的身体从椅子上抱起来。
他们不安地疾步走向房门。
「我要你负责看守卡比安小姐,」萨姆巡官低声对医生说:「一刻也不准离开她。」
「如果你们不出去,我什么也不负责!」
他们遵命离开,雷恩走最后面。他轻轻会上门,站在门外沉思良久,然后仿佛很疲惫的样子,手指按在太阳穴上,摇摇头,垂下双手,跟在检察官和萨姆巡官身后下楼。
楼下黑特家的图书室紧接餐厅。图书室老旧而且带着皮革的香味,里面的收藏主要是科学与诗方面的书籍,图书室显然常被使用,家具都非常陈旧。那是房子里最舒适的一个房间,雷恩发出满意的叹息,埋身在一把扶手沙发里。
萨姆和布鲁诺也坐下来,三个男人未发一言,面面相觑,房子里十分安静,只听见巡官鼾声似的鼻息。
「好了,各位,」最后他们开口说:「真是难题。」
「怎么看都是个有趣的难题,巡官,」雷恩应道,他更加往扶手椅内部坐过去,伸伸两条长腿,「顺便问一下,」他喃喃说:「露易莎·卡比安知不知道两个月前有人想谋害她?」
「不知道,没有必要告诉她,她日子已经过得够苦了。」
「是,当然,」雷恩玩味了一下,「是太残忍了,」他同意。
他突然站起来,穿过房间去检视一个由类似座台的东西架起的玻璃箱,箱子里空无一物。「这个,我猜,就是原来放曼陀林琴的箱子。」
萨姆点头。「而且,」他阴沉地说:「没有指纹。」
「你们知道吗,」布鲁诺检察官说:「毒梨子这档事——假设梨子真的被下了毒——使整个事情单纯了很多。」
「紧追梨子这条线索不放,呃?至少我们知道他是冲着露易莎来的,」萨姆沉吟道:「好吧,开始工作吧。」
他起身走向通走廊的房门。「嘿,墨修,」他喊道:「叫芭芭拉·黑特下来这里谈话。」
雷恩走回原先的那座扶手沙发。
芭芭拉·黑特本人绝对比她画上的照片讨人喜欢多了。
照片尖锐的蚀刻线条加深了她细瘦的五官,然而看本人,五官虽然细瘦,却有着女性的温柔,这种纯粹属于外在的美貌,名摄影家寇特在诠释比较属于灵性的气质时,决定予以抛弃的那种美。她非常高挑端庄,显然已经年过三十,举止优雅,几乎带着音律。她有一种由内里焕发出来的光辉,那盏火花似隐似现地照亮了她的外表,并使她的一举一动带着亲和力。女诗人芭芭拉·黑特给人的感觉,不只是有智慧的女人,而且是一个具有纤细感情的不寻常人物。
她向萨姆巡官点头,对检察官鞠躬,当她看见雷恩时,两只美目圆睁。「雷恩先生!」声音却保持着低沉平静,「你也来探查我们家的秽水坑吗?」
雷恩脸红了起来。「见怪了,黑特小姐。很不幸,我这个人天性好奇。」他耸耸肩,「你不坐吗?有些问题要问你。」
她马上认出他来,而且第一次见面就能直呼他的姓名,他一点也不意外,因为这种事他经常碰见。
她坐下来,恶作剧地敛起双眉,扫视周遭几位质询官。
「好吧,」她轻叹一声说:「如果你们准备就绪了,那我也准备就绪了,开火吧。」
「黑特小姐,」巡官猝然开口,「告诉我你对昨晚的事知道多少。」
「非常少,巡官。我大约凌晨两点钟回来——我去参加我的出版商家里开的一个无聊宴会,与会男士们不记得礼节为何物,或者说,他们不胜酒力,总之,我自己一个人回家。到处都静悄悄的,我的房间,就你所知,是在前面,俯望公园,正好穿过走道——和家母的房间相对。我可以非常确定地告诉你,楼上所有卧房的房门都关着。我很疲倦,马上就上床睡去了,我一直睡到今天早上六点钟,被史密斯小姐的尖叫声吵醒,事实上,就是如此。」
「嗯。」巡官应了一声,皱起眉头。
「我同意,」芭芭拉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说:「这个陈述并不很精彩。」
她转头注视哲瑞·雷恩先生,仿佛预期他的询问,他也确实发问了,但是这个问题似乎令她吃惊,她眯起眼睛凝神注视雷恩。雷恩问:「黑特小姐,你和你弟弟康拉德,今天早上跑进你母亲的房间时,有没有人踏到两张床中间的地带?」
「没有,雷恩先生,」她平心静气地回答:「我们一眼就看出母亲已经死了。把露易莎从地板上抬起来以后,我们绕过那些向着房门的脚印,而且避免踏到两张床中间的地带。」
「你很确定你弟弟没有踩到?」
「相当确定。」
布鲁诺检察官站起来,弯曲松弛一下酸疼的大腿,开始在芭芭拉眼前来回踱步,她耐心地等着。「黑特小姐,我直说了。你是个聪慧过人的女人,不用说,你一定了然于心——呃——你家里有一些成员不太正常,有鉴于此,你一定也很感遗憾……我要请求你,暂时把对家庭的忠诚考虑放在一旁。」他在她平静无波的面容前停下脚步,他一定已经感到自己要问的问题只是徒劳,因为他急忙接着说:「自然,如果你不愿意,可以不必回答,但是如果你能对两个月前的下毒和昨晚的谋杀提供任何解释,当然,我们迫不及待洗耳恭听。」
「我亲爱的布鲁诺先生,」芭芭拉说:「你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在暗示我知道谁谋杀我母亲?」
「没有,没有——只是个理论罢了,只是……尝试清除阴硬……」
「我可没有任何理论,」她垂视自己修长雪白的手指,「布鲁诺先生,大家都知道。家母是个令人难以忍受的暴君,我想许多人多少在某个时候,都曾有过想报复她的冲动,但是谋杀……」她哆嗦一下,「我不知道,似乎难以想象,取一个人的性命——」
「哦,」萨姆巡官悄声说:「那么你相信,确实有人想要谋杀你母亲?」
她吃了一惊,眸光一闪地抬起头来。「你说这话是什么用意,巡官?如果她是被谋杀, 自然……我假定有人有这种意图……哦! 她突然住口,紧紧握住椅座,「难道你的意思是——那根本是个失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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