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西向他们道歉让他们等待太久,解释犯人今晚比平常花了更多时间吃饭,因为他们正在享受双倍的点心。有一些探访者还是坐立不安,他们还有其他 事情要做,对等待他们要见的犯人和待在这个不寻常的监狱场所有点不耐烦。
和典狱长协商之后,接待员告知参访者,因为犯人花了太多时间吃东西,探访时间将会限制为十分钟,而且每位犯人只能有两个探访者。探访者感到沮 丧,开始抱怨,因为他们的孩子和朋友不受照顾。“为什么只能两个人?”他们问。
苏西告诉他们里面的空间很小,还有因为消防规定最多能进入的总人数。然后低声补一句:“你们的孩子或朋友没有告诉你们,探访者最多只能有两人 吗?”
“该死,他没有说!”
“我很抱歉,我猜他忘记了,但是下次来访时你们就知道了。”
探访者利用等待的时间,聊起这个有趣的实验,有些人抱怨这些专制的规定,但是明显地,他们逆来顺受地遵守这些规定,当一个称职的好访客。我们 为他们准备了这个舞台,让他们相信眼前所见的可爱地方是一流的,让他们怀疑从他们不负责任又自私的孩子或朋友那里所听见的抱怨。因此,他们正不知 情地参与我们正上演的监狱戏码。匆促而又没人情味的探访时间
犯人819的父母是最先进入大厅的人,好奇地四处观望,接着发现他们的儿子坐在回廊中间长桌子的尾端。
父亲问狱卒:“我可以和他握手吗?”
“当然可以。为什么不行?”他的请求让狱卒很惊讶。
然后他的母亲也和她的儿子握手!握手?父母和孩子之间没有自动来个拥抱?(这样显得笨拙的细微身体触碰,是当一个人到真正高度防卫的监狱中才 可能发生的行为,但是我们监狱没有这样的条件,也许是我们让探访者困惑了,不知道在这样陌生的地方怎样的行为举止才算恰当。因此当在不确定的时候 ,行动越客气越好。)
柏登站在犯人和他们的父母之中。赫尔曼随意地走来走去,侵犯819和他的亲属之间互动的隐私。他若有似无地游走在附近,而819一家三口假装忽略他 ,继续他们的对话。然而,819知道他没有机会说任何关于监狱的坏话,否则他等等就会尝到苦头。他的父母五分钟就结束探访,好让他的哥哥和姐姐可以 和他会面。当他们说再见时,再一次地握手。
“是的,这里一切都很好。”斯图尔特819告诉他的哥哥和姐姐。他们的表现,和其他犯人与热切的父母见面时不安的局面不同。他们比较随性也比较 愉快,不像和父母谈话的情境限制下那么害怕。但是狱卒常常在他们附近徘徊。
819继续说:“我们和狱警有一些愉快的谈话。”他描述“作为处罚的黑洞”,但才刚开始说,柏登就打断他:“不要再谈论有关黑洞的事,819。”
他的姐姐问起他衣服上的数字,也想知道他们每天都做些什么。819回答了这些问题,也描述这一切对他的影响。当他提到他和小夜班狱卒发生的问题 时,柏登再一次不友善地打断他。
819:“他们早上很早就起床……有一些狱卒真的很好,很棒的狱警。这里没有任何真的身体虐待,他们有警棍,但是……”
他的哥哥问他,从这里出去之后要做什么。819像一个好犯人应该说的回答:“我不急着出去,我在一个很棒的地方。”五分钟之后,柏登终止了他们 的面谈。赛罗斯一直坐在桌前,瓦尼施则站在桌子的后面。狱卒比访客还要多。当819的访客微笑地挥手说再见时,他的脸色变得阴沉。
里奇1037的父母进来时,柏登就坐在桌子上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我第一次发现,柏登看起来很像阴险版的切·格瓦拉(Che Guevara)。】
1037:“昨天开始有点奇怪。今天所有的墙和牢房都被洗过了……我们没有时间感,没到外面看过太阳。”
他的父亲问他,是否要在里面待完两个星期。可想而知,儿子说他不确定。这个探访进行得很顺利,交谈很有活力,但是妈妈表现出忧虑,因为他儿子 看起来有点不对劲。大兰德里漫步到柏登那儿和他交谈了几句,两个人都站着听探访者的对话。1037没有提到狱卒拿走了他的床,还有他都睡在地上。
“谢谢你们来。”1037感动地说。因为1037请她代打电话给某人,妈妈又再绕回来:“我很高兴我来了……很快就可以再看到你了,后天,我确定。” “现在起,你要乖而且遵守这里的规矩。”她激励她的儿子。
父亲在门外温柔地提醒她可能会超过时间,不要妨碍其他人的访视权益。
当修比7258美丽动人的女朋友进入大厅时,狱卒全都振作起来。她带了一盒杯子蛋糕,很聪明地让狱卒们分享。狱卒吃得津津有味,由衷愉快地发出大 快朵颐的声音。当他和女朋友谈话时,7258也被允许吃一个杯子蛋糕。他们很认真地想要忘记狱卒紧紧跟随在后:柏登一直在他们旁边徘徊,他的警棍在桌 上间断拍打,规律地发出声音。
扩音器的背景音乐,是滚石合唱团的成名曲之一:“Time is on myside”。这首令人觉得讽刺的歌曲,在探访者来来去去极短的会面时间里并没被注 意到。
来自母亲的担心
我感谢每一个探访者从他们忙碌的行程中抽空来探视。和典狱长一样,我试着尽可能亲切和友善。另外,我也希望他们可以赏识我们在资源有限的情况 下,尽可能真实地研究监狱生活。我回答他们关于往后探访的问题,送礼物包裹,以及私底下要求我特别照料孩子的交代。一切都很顺利,只剩下一些探访 者还让我担心地牢会不会面临无预警攻击的危险。然而,在应付下一个棋局之前,我还是被1037的母亲突如其来的苦恼忧伤弄得手足无措——我并没有料到 这个。
当她和1037的父亲进入我的办公室时,她用颤抖的声音说:“我不是故意要制造麻烦,先生,但是我很担心我的儿子。我从来没有看过他这么疲惫。”
红色警戒!她可能为我的监狱制造麻烦!但她是对的,1037看起来很糟,不只是生理上的耗竭,精神上也很忧郁。他是所有犯人中,脸色看起来最糟的 一个。
“你儿子可能是什么问题?”
这个反应很直接、自动,就像每一个权威者遇到挑战体系的操作程序时,都会有的反应。就像其他滥用制度的加害者一样,我把问题归因于他儿子的性 格,也就是他本身有一些问题。
她没有被这个转移注意力的策略所影响,继续说他“看起来很憔悴、晚上没有睡觉”而且--
“他有睡眠障碍吗?”我打断她。
“没有,他说狱卒因为‘报数’的事情叫他们起床。”
“是的,当然,报数。当狱卒换班的时候,接手的狱卒必须确定所有的人都在,所以要求他们报数。”
“半夜里?”
“我们的狱卒每八个小时轮班一次,因为有一组是从凌晨2点开始工作,他们必须叫醒犯人以确定他们都在,没有人逃跑。这样解释你还不能了解吗? ”
“是的,但是我不确定——”,她仍准备丢出麻烦,所以我必须转换另一个更有权势的策略,并且把一直沉默不语的父亲给拉进来。他一直都很沉默。 我直视他的眼睛,以他的男性尊严赌上一把。
“不好意思,先生,你不认为你的儿子可以处理好吗?”
“当然,他可以,他是一个领导者,你知道的,……而且……”
从他的语调和伴随的手势,他的话听到一半就可以理解,我跟他一拍即合。“我同意,你的儿子似乎有能力可以掌控这个困难的情况。”然后我转向妈 妈,再次向她保证:“你们放心,我会注意你们的小孩。很谢谢你们来,希望很快就能再看到你们。”
父亲十分有男子气概地与我坚定握手,我向他眨眨眼,代表这里的老大我会站在他这边。我们默默地互换“我们会容忍‘小女人’的过度反应”的眼神 。真是下流,我们是被自动化的男性心理所引导。
我想以下面这封信作为这场拍马屁事件的结尾。这是一封来自1037的母亲温柔的信,同样是在那晚所写。她对监狱和她儿子的情况的观察和直觉,我认 为完全正确:
我和我先生参访了“斯坦福监狱”,对我而言很真实。我很确定儿子志愿参加这个实验时,我们都没有预期结果会这么严重。当我看到他的时候我很沮 丧,因为他看起来非常憔悴,他最大的抱怨是很久没有看到太阳了。我问他志愿参加这个实验是否令他感到难过,他说一开始的确如此,但是他已经走过很 多不同的心境,也认命了。这是他生命中赚得最辛苦的钱,这点我十分确定。
1037的母亲
PS:我们祝福这个计划顺利成功
虽然这样说可能超前故事的进行,但我还是必须先在这里说明,她的儿子里奇1037,聚集反抗分子的人之一,几天后因苦于严重的急性压力反应被提早 释放。而他的母亲,早就从他身上感觉到了这个改变。
假装放弃以击退暴民
最后一个参访者离开后,我们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了,因为暴民并没有在我们最脆弱的时候破坏探访聚会。但是危机仍然没有解除!我们必须马上转换成 反叛乱模式。我们的计划,是让一些狱卒拆除监狱的道具,显露出杂乱无序的样子。其他的狱卒把犯人的脚锁在一起,用袋子盖住他们的头,然后护送他们 从地下室坐电梯到很少使用且很大的五楼储藏室,以防突然的攻击。如果真有叛乱者要进来解救犯人,我会独自坐在那里,然后告诉他们“实验已经在稍早 结束,也送他们回家了”,所以他们来得太晚。等到他们确认之后离开,我们就会把犯人送回来,而且加倍警戒监狱的安全。我们甚至想到,如果8612也是 暴徒之一,我们就要逮捕他,再次监禁他,因为他是在虚伪陈述的情况下被释放。
想象这个画面:我坐在以前被称为“大厅”的空旷走道上,先前的斯坦福监狱,现在只留下混乱——牢房门铰链被打开,标志被拆下,前门完全打开。 我好似发了疯地,提出我们认为会是足智多谋、不择手段的对抗策略。但在可能的暴徒出现以前,到来的却是我的一位心理学系所同事——我的老朋友,非 常严肃的学者和我念研究生时的室友戈登(Gordon)。他问起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他和他的妻子看见一群犯人在五楼地板上,心生同情,因为他们看起来很 痛苦,所以他们出去给犯人买了一盒甜甜圈。
我尽量简单、快速地描述这个研究,以及入侵者突然闯入的预期。这个学识渊博的意外访客接着提了一个简单的问题:“说说,你研究里的独变项是什 么?”我应该要回答“犯人或狱卒角色的分配是随机分派的”,但是我生气了。
我还有可能闯入监狱的暴民问题尚未解决。所有人员和监狱的安全稳定性岌岌可危,而我竟然必须对付这个假作开明、理论性的、无能的、只关心荒谬 事情的教授!我自己想着:接下来他会问我的是,我是否有修正过后的计划!笨蛋!我机灵地打发走他,回到工作岗位准备攻击发生。我等了又等。
最后,我发现,这只是个谣言。根本就没有这回事。我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计划击退传说中的攻击。我愚蠢地乞求警方帮忙,我们清理了脏乱的储藏室 ,拆除我们的监狱,把犯人送上五楼。更重要的是,我们浪费了宝贵的时间。此外,我们最大的罪恶是,身为一个研究者,今天我们没有任何系统性收集的 资料。所有错误都来自一个人,这个人对谣言的传递和扭曲有着专业的兴趣,这个人还经常在课堂上论证这个现象。凡人都有可能是笨蛋,特别是当凡人的 情绪支配了冷静的思绪时。我们重新架设监狱道具,然后把犯人从炙热、通风不良的储藏室移回来,他们莫名其妙地被藏了三个小时。对我而言,这真是奇 耻大辱。克雷格、科特、戴维和我那天眼神几乎没有交会。我们静默地、心照不宣地同意,只有我们自己知道“Z博士的愚蠢”(指津巴多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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