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尼施继续和他们瞎搅和,强迫他们大声唱出“处罚”,这不过是某条规则的最后一个字——不遵守规则的后果。他们必须用最高音,一次又一次唱出 这个令人恐惧的字眼,这让他们感到一切实在太荒谬,而且很受侮辱。
这么持续了将近40分钟后,所有犯人都耐不住性子,显得局促不安,他们的脚站得都僵了,背都酸痛得要命,但是没有一个人敢抱怨。柏登命令犯人转 身面对正前方,检查制服。
凡迪质问1037,为什么他没有戴丝袜帽。
“我不知道是哪个狱卒拿走了。”
凡迪:“我不知道是哪个‘狱警先生’拿走了,你是说有‘狱警先生’搞不清楚状况吗?”
“我没有那么说,狱警先生。”
凡迪:“所以是你自己弄丢帽子的吧?”
1037:“是的,是我自己弄丢的,狱警先生。”
凡迪:“15下俯卧撑!”
“需要报数吗?”
凡迪在大家面前宣告,犯人3401抱怨自己生病了,瓦尼施的回应是:“我们不喜欢生病的犯人。为什么你现在不做20下仰卧起坐,让你自己感觉舒服一 点?”他说,3401就像一个哭闹人家把他枕头拿走的小娃儿。
“好,有戴着丝袜帽的回到自己的房间,不用站在那儿,你们可以‘坐’在自己床上,但是不准‘躺下’。事实上,那就是保持床铺整洁的好方法—— 无论如何都不要给我弄皱!”接着瓦尼施命令,所有犯人为那三个没戴帽子的家伙做俯卧撑,他从原先坐着的桌子上跳起来,挥舞着警棍加强威势。他站在 犯人们前,大喊:“下!上!”做了几下后,保罗5704突然停下来,说他没有办法再做下去了。瓦尼施大发慈悲,容许他站在墙边看着大家做完:“好,你 们全部都去站在床前,直到你们找到自己的丝袜帽为止。如果找不到,就把毛巾戴在头上。”
“819,今天过得如何?”
“今天实在棒透了,狱警先生。”
“好,整理好你们的床,无论如何不要让我看到皱褶,接着坐在上头。”
到了这个时候,小夜班的狱卒才都离开,只留下大夜班狱卒,包括先前静静观察威权虐行的后备狱卒莫里森(Morison)。他告诉犯人“如果你们想的 话,可以躺下没关系”,犯人们不但马上就躺下,而且很快地进入甜美的梦乡。一个小时过去后,穿着花呢外套、配上西装的典狱长出现了,看起来整齐清 爽,似乎每天都长高一些,也说不定,他只是比我印象中站得更挺直一些罢了。
“注意!注意!”他突然大声宣布:“犯人在正确调教后,应该列队站好以供更进一步的检验。”狱卒们一听,马上进入二号和三号囚房,叫犯人们起 床到大厅,又一次,难得小小睡眠被破坏了。二号、三号囚房的犯人陆陆续续出来,斯图尔特819找到了他的丝袜帽,里奇1037把毛巾像回教徒那样缠在头 上,保罗5704则把他的毛巾像小红帽那样包在头上,垂挂下来遮住黑色锁链。
瓦尼施询问“中士”:“你睡得如何?”
“好极了,狱警先生!”
5704的回答就没那么完整,他简单地回答:“不错!”瓦尼施要他面向墙壁。
另一个狱卒大声念了基本规则:“犯人必须称呼狱卒们为‘狱警先生’。”因为没有在“不错!”后面加上尊敬的语气,5704被罚做俯卧撑。
典狱长缓缓走近犯人的纵队,就好像在阅兵,同时加上评语:“这个犯人似乎对他自己的头发有些意见,也似乎对服从命令有点意见,在做更多活动之 前,他需要有个适当的认同过程。”
典狱长评估过有问题的犯人后,就问狱卒是否必须采取必要的惩治措施,“这个犯人的头发露出毛巾外了!”他坚持应把识别号码缝回去,或是用记号 笔重新写上号码。
“明天就是我们的探访日,对吧?那代表我们希望能够给访客们看到最好的犯人,所以犯人819就该学会戴好丝袜帽。我也建议接下来的时间里,3401 和5704要和1037学学怎么戴上毛巾。现在,都回你们的房间去吧。”
犯人们回去睡觉,直到早餐前才醒来。又是新的一天,日班正要接班,又有了报数的新戏码。这次是拉拉队欢呼,每个犯人兴高采烈地报数:“给我一 个5!给我一个7!给我一个0!给我一个4!这拼起来是什么?5704!”阿内特和大兰德里、马库斯又开始用新把戏折磨犯人,每个犯人都得从队伍里跑进跑 出的,往前一站,用拉拉队欢呼的方式报上他自己的号码再回到队伍里,一个接着一个。
身份和角色界线开始模糊
不到三天,事情就演变到这么诡异的地步。扮演狱卒的一部分学生已不只是在演戏,他们用敌意、负向影响和注意力,把自己武装成真正的监狱狱卒, 并在他们值班报告、回顾日记和个人反应中表露无遗。
对今天狱卒们“鸡蛋里挑骨头”的方式,赛罗斯非常骄傲地说:“我们变得更加有秩序,在犯人身上得到棒极了的成果。”但是他也注意到了潜在的危 机:“我担心现在这样只是风雨前的宁静,可能有脱逃计划在暗地里展开了!”
瓦尼施一开始很不情愿接任狱卒的工作,我还得请典狱长亲自开导他才行:“直到第二天我才适应,决定强迫自己正确面对,我故意把所有对犯人的感 觉都关了起来,丢掉我的同情心和对他们的尊重。我开始尽我可能地对他们冷言冷语,不让他们看见我的感觉,不让他们称心如意地见到我生气或沮丧。” 他的团体认同比起以前更加强烈:“我只看见,一群令人愉悦的人采取必要措施,来让另一群没有必要对他们付出信任和同情心的人乖乖听话!”他接着提 到他喜欢狱卒们在那晚2点30分坚定强硬的报数表现。
凡迪与瓦尼施竞争大夜班威权的意味,开始越来越重,但他今天因为缺少睡眠所以非常疲倦,不是很活跃,却还是对这些犯人终于融入他们的角色非常 欣慰:“他们不再认为这只是个实验,他们必须为尊严而战,但是我们一直在向他们强调现在是谁在做主!”
他的报告也提到,他感觉自己越来越爱指挥他人,忘了这只是个实验。他认为自己只是“希望处罚那些不守规矩的人,这样可以杀鸡儆猴,告诉其他的 犯人什么才是对的行为”。
犯人们人格的解离和更加严重的去人性化问题,也开始影响他:“当我越来越生气的时候,就不太检视自己的行为。我不想让这个影响我,开始把自己 深深藏在角色背后,这是唯一不让自己受伤的方法。我在这些事情上彻底迷失了,但是又不想要停止!”
他们是这个情境的受害者,因为我们忘了提供犯人足够的盥洗和卫浴设备,这变成工作人员心中的噩梦,就像凡迪所抱怨的:“我实在受够了看这些犯 人们衣衫不整、臭气熏天,监狱脏到发出恶臭。”
坚守保卫我的机构
身为警务长,我最重要的职责就是确保我的机构的安全。我该如何应付,或预防8612带着兄弟突击入侵?
大夜班的伙伴们想了许多方法,甚至盘算过把实验移至旧市立监狱的可能性。自从星期天我们逮捕犯人的中央警察局成立后,旧监狱已经空置了一段时 间。我记得负责逮捕的小队长那天早上就问我,既然那里有许多空间可以使用,为什么我们不以旧监狱为研究地点。我也曾经考虑过,不过我们已经投入了 太多心血,例如我们的监录系统、食宿安排和其他统筹的细节等等,相较之下,我们在心理系馆更能掌控整个状况。这个新的选择,也正合我们所需。
当我外出寻求新场所的使用可能时,科特·班克斯会负责主持第二次的犯人申诉委员会,克雷格·黑尼会监控探访时间的所有预备措施,戴维·贾菲则 会监视狱警不寻常的管理举动。
我很高兴执行小队长可以在简单的知会下就见我,我们约在雷蒙纳街的旧监狱见面,我向他解释我现在所面临的困境:我必须避免监狱的肢体流血冲突 ,有如去年警察和学生在校园引发的冲突事件。我迫切需要他的协助。接着我们一起检视场地,就好像我是看地的潜在买主一样。转送监狱实验留下来的人 到这个地方实在太完美了,更不用说,加上这个地方的实际监狱环境,会让实验看起来更真实。
回到总部后,我签署了一份官方表格申请,希望监狱能够在当天晚上9点(探访时间后)准备好让我们使用,我也保证在接下来的十天内,我们能够保 持它的整洁干净。犯人们必须好好在这方面下工夫,任何损坏我都会照价赔偿。我们紧紧握手,一言为定,我谢谢他大大地拯救了我们监狱,也松了一口气 ——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简单顺利。
为了感谢幸运的眷顾和自傲自己脑筋动得够快,我犒赏自己一杯浓咖啡和一片卡诺里蛋糕,在室外咖啡店享受了一会儿日光浴。又是另一个宜人的夏天 ,这里依旧是帕洛阿尔托的天堂,从星期天以来一直都没有改变。
在立即向欣喜的工作人员解释我们的转送计划的同时,我却接到一通来自警察部门、令人心碎的电话:“不能去!万一有人在公共场合中受伤的话,市 政长官担心会被控告!”假逮捕的问题也会同时浮上台面,我请求小队长给我一个说服市政长官无须担心的机会,我亟须体制的配合,提醒他我和泽克局长 的渊源,并且请他想一想,如果有人闯入了安全性低的机构,那才是真正危险的事情。
“拜托,我们不能达成共识吗?”“抱歉,答案是不行,我不想让你难过,不过这只是纯粹公事公办!”我失去了计划中犯人转送的最佳地点,也很清 楚我正在断送我的前程。
不知道一个警察会怎么看待一个真的相信自己是监狱警务长的心理学教授,极度害怕有人会攻击“他的监狱?”“疯子!”也许言过其实,“精神异常 心理学家”大概会贴切一些。
你知道吗?我告诉自己:“不管别人怎么想,必须继续下去,时间紧迫,丢掉那个计划,再找另外一个。”首先,我要让一个线人潜入犯人之中,获取 更多将近的暴动计划信息。接着再给那些暴动者摆上一道,让他们闯入时以为实验已经结束了。我们要拆卸监狱囚房,让它们看起来好像是大家都回家去了 ,还要告诉他们我们决定中断这个研究,不会有任何英雄壮烈牺牲,就只是请大家各自打包,回到原先生活的地方。
当他们离开之后,我们就有时间重新构筑新的监狱,更好的监狱。我们在这栋建筑物的顶楼发现了一个很大的储藏室,可以在探访时间过后把犯人移到 此地——假设闯入监狱的行动不会在探访时间发生。当天稍晚在送他们回去之前,把监狱修整得更容易抵御外敌,我们的工程技师会修缮人口大门,在门外 放置一个监视摄影机,尽量提升监狱的安全度——听起来像是个明智的备案对吧?不是吗?
显然地,我的意识惦记着“我的监狱”将被攻击的一幕。
安置线人
我们需要更详细的攻击信息,所以我决定以顶替释放犯人的名义,安置一个线人到监狱里。戴维是我的一个学生,他清楚过人的头脑正合我们所需,浓 密的大胡须和不修边幅的外表,很快就会让犯人把他当自己人。他曾在研究一开始时协助科特拍摄录像带,所以对地点和行动都有些概念。戴维同意参与几 天,捎给我们任何他可能取得的重要信息,我们会用某些理由,带他到工作人员办公室让他方便说话。
戴维很快就发现狱卒的新教条,其中一条讲得明明白白:“好犯人无后顾之忧,肇事者吃不完兜着走!”大部分的犯人认定,没理由在接受这样的犯人 角色时,让自己处在长期和狱卒对立、动辄争吵的状态。他们开始接受自己的命运,每天乖乖合作,因为“他们已经可以想见,一连两个星期睡觉、吃饭、 整理床单时都会被找麻烦,实在已经够了。”戴维却也发现,前所未有的新气象在犯人之间燃起。“偏执狂深植在这!”他听到了有关逃跑的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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