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得出来你有多么着迷……
那是当然:空荡荡的迪斯尼院是一个让人难忘的环境,展示着早已消失的、雨水充沛的景观。巨人走在银幕上,镜头捕捉的阳光映在银幕上。在那个时候,档案员,您爷爷的爷爷还在天然的子宫里蹬着脚呢。时间的速度就是过去衰败的速度,但是迪斯尼让它暂时复活了。
那些从此倒塌的建筑,那些风霜侵蚀的面孔似乎在说,你们的现在,而非我们的,才是真正的幻象。在那五十分钟里,自从我升级以来,我第一次忘记了自己,完全地,无法抗拒地忘记了。
只有五十分钟?
海柱的掌上索尼嘟嘟地响了,我们正看到关键的场景,电影里的同名偷书贼疾病发作,他扭曲的脸就在一盘豌豆上方,僵在那里。海柱的掌上索尼里传来一个慌张的声音:“是希利!我就在外面!让我进来!不得了啦!”海柱按下了遥控器按钮;随着大门打开,一道楔形光束扫过一排排空座。一个学生跑进来,脸上泛着汗水之光,向海柱敬了个礼。他带来了一个将会再次改变我生活的消息:四五十个警察冲进了统一系,逮捕了梅菲教授,现在正在搜寻我们。他们接到的命令是抓住海柱进行审讯,把我当场击毙。学校的出口都已经被全副武装的警察控制了。
你还记得听到那个消息时的想法吗?
不记得。实际上,我当时什么都没想。我的同伴流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那时我才意识到,其实这种权威一直就有。他扫了一眼劳力士,问张先生是否已被抓住。希利报告说,他正在地下福特场等着。我一直认为是研究生的任海柱——后面的银幕上是那个死了的演员,演的是一百多年前的角色——转身对我说:“星美-451,我的身份不完全是我告诉你的那样。”
思路刹路口及之后所有
老乔吉和我打过好几次交道,有些我已经记不起来了。我蹬腿儿后,天知道那个龇牙咧嘴的恶魔会想什么样的花样折磨我……好了,给我些羊肉,我会告诉你们我们俩第一次碰面的故事。来片肥滋滋冒油的,不,我不要你们烤焦得跟胡夫饼干一样的东西……我哥哥亚当、老爸还有我正跋涉在从荷诺卡集市回来的泥泞路上,马车的车轴坏了,我们身上的衣服也邋邋遢遢。夜幕早早地降临了,连绵数天的大雨让威毕欧河咆哮起来,又碰上涨潮河水暴涨,所以我们在思路刹路口南岸搭帐篷住下。思路刹虽然是一片沼泽却也算宜人,威毕欧山谷里除了数不清的鸟儿,没什么活的东西。那也是为什么我们没有在帐篷或是手拉马车上弄伪装的原因,什么也没有。老爸让我去找火绒和木材,他和亚当搭帐篷。
唉,我那天呕吐得厉害,因为在荷诺卡我吃了个变质的狗腿。我蹲在峡谷上方一片灌木丛里,突然间有双眼睛在盯着我,我感觉得到。“谁在那里?”我喊道,但是可以消声的蕨树林吞没了我的声音。
哦,孩子,你现在在暗处。消声的蕨树林低声说道。
“报上名来!”我喊道,尽管声音不大,“我带了刀,我有刀! ”
在我的头顶上,有人小声说,你叫什么名字,孩子,是勇敢的扎克里还是懦弱的扎克里?
我抬头望去,很肯定,老乔吉正两腿交叉坐在腐烂的铁木树上,他饥渴的眼睛里露出狞笑。
“我不怕你!”我对他说。但说实话,我的声音听起来不过是飓风中的响屁而已。老乔吉从树枝上跳下来时,我心里抖得厉害。然后发生什么了呢?还没看清又一阵风似的消失了,是啊,在我后面。那儿什么也没有了……除了一只丰满的肥鸟嗅来嗅去找幼虫,只求点内脏和一口唾沫!呃,我猜勇敢的扎克里制服了老乔吉,对,他已经逃走去找比我更懦弱的战利品了。我想向爸爸和亚当讲述我奇怪的冒险经历,但是如果佐以大快朵颐的美味,冒险故事会更好听,所以我悄悄,悄悄地挽起了裤腿,偷偷爬向那只肉嘟嘟毛茸茸的家伙……我一下子扑了上去。
月巴鸟先生从我的指缝间溜走了,但我并没有放弃,没有,我穿过布满荆棘且崎岖不平的灌木丛,往上游方向追赶它,飞快地跳过枯树枝什么的。荆棘把我的脸划得惨不忍睹,但你看我已经得了追逐狂热病,所以没注意到树林变得越来越稀疏,海拉维瀑布的咆哮声越来越近。直到我傻乎乎地跑进一片空地,眼前的一大群马让我头晕眼花。不,不是野马,这些马都穿着镶有饰钉的皮甲,在大岛,这只意味着一件事,对,有科纳人。
他们中大约十到十二个涂着油彩的野人一边冲着我呐喊,一边准备起身去拿他们的鞭子和刀!噢,我沿着来时的路往峡谷下方拔腿就跑,是啊,本来是猎人现在成了猎物了。离我最近的科纳人跟在我后面追,其他人一边跳上马,一边为能有这样的消遣乐不可支。那时候恐惧让你健步如飞,也会让你头脑糊涂,我像只兔子似的跑回去找老爸。我还是个九岁的孩子,所以我只是按自己的本能做事而没有仔细考虑这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
但是我再也没有返回我们搭帐篷的地方,否则我现在不会坐在这里给你们讲故事。我被一根绳子一样的树根——可能是乔吉的脚——绊倒了,掉进一个堆满枯叶的坑里,这让我躲过了从头上轰然而过的科纳人战马的铁蹄。我待在那里,听着他们此起彼伏的叫喊声经过,近在咫尺,他们跑过了树林……径直朝思路刹的方向而去,朝着老爸和亚当的方向。
我机警迅速地爬过去,但当时已晚,是啊,太晚了。科纳人已经包围了我们的营地,他们的皮鞭甩得噼啪直响。爸爸挥舞着他的斧头,哥哥拿着叉子,但是科纳人只是把他们当玩具一样逗着玩。我待在这片空地的边上,恐惧在我血液里蔓延,我看不下去了。啪!一鞭子下去,老爸和亚当倒下了,像沙滩上的鳗鱼一样躺在那里蠕动着。那个科纳人首领,一个“可恶的”浑蛋,下了马,淌过浅滩向爸爸走去,回头朝他涂满文身的兄弟们笑笑,拔出刀,在爸爸的喉咙上割开了一个大口子。
老爸的血一圈圈地涌出,我从未见过什么东西比这更红。那个首领舔去刀片上爸爸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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