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服务员要升到十二星才能去外面。
一个留着鬈发和拨片指甲的女孩戳了戳我:“如果你想嘲笑傻乎乎的克隆人,应该在星期一早上。我还想天黑前去商业廊呢,知道吗?”
我匆匆忙忙地向圭林-889点了玫瑰汁和鲨鱼胶。我希望海柱跟我在一块儿。我很担心灵魂戒指会出问题,暴露我的身份。还好能用,但是我的问题让我成了麻烦制造者。“解放你自己的克隆人吧!”在我端着托盘挤过去的时候,一个男子恶狠狠地说,“废奴主义分子! ”
队伍里其他的纯种人都看了看我,显得很担忧,似乎我会传播疾病。
海柱在我以前的区域找到了一张空桌子。这张桌子我擦了多少万次啊?海柱轻轻地问我有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我低声说:“我们只是要当十二年的奴隶。 ”
海柱只是挠了挠耳朵,看了看没人在偷听,但是他的表情告诉我,他同意我的说法。他吸了一口玫瑰汁。我们看了十分钟的广告片,都没有说话。画面上,一个主体的董事开通了一个新的、更安全的核反应堆,咧嘴笑着,似乎他的阶层全指望着它。圭林-889清理了我们旁边的桌子;她已经把我忘了。我的智商也许更高,但是她看起来比我更满足。
那么,你重回宋记,就这么……完了?你找到了通向升级后的自己的钥匙?
也许是有点虎头蛇尾。假如说钥匙,那根本不存在。在宋记我是奴隶。但是,在我们走回电梯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件事。我认出了李夫人,她正在在索尼前忙着。我大声喊了她的名字。
这个服用了效果完美的驻颜药的女人微笑着抬起了头,漂亮的重塑嘴唇带着困惑:“我曾经是李夫人,但现在我是安夫人。我的前夫去年淹死了,他去海上钓鱼,出了事故。”
我说那太可怕了。
安夫人用袖子碰了碰眼睛,问我是否熟悉她的前夫。纯种人让撒谎显得很容易,其实很难。安夫人又问了一遍。
“在我们结婚以前,我的妻子是这个公司的质检员。”海柱连忙解释。他伸手搂住我的肩膀,说宗庙广场在我负责的地区,李监工是公司的模范职员。然而,安夫人已经起了疑心,她问那是什么时候的事。现在我知道该怎么说了:“那时他的第一助理姓崔。 ”
她的笑容变了样:“啊,对了,崔助理。我想是派到北方某个地方了,去学习团队精神。 ”
后来,在我安静的公寓里,海柱夸奖我:“假使我在十二个月中从服务员变成天才,我现在不会住在统一系的客房,而是在某个精神病房了。你承受的这些关于存在的疑虑,说明你确实是人。”
我问,怎么才能治疗这种疑虑。
“不是治疗,而是度过。”
晚上,我们下了围棋。海柱赢了第一局,我赢了第二局。
像这样的出门一共有多少次?
每个周末,一直到公司国国庆节。随着对海柱的了解,我对他产生了尊敬,很快我也赞成梅菲教授对他的高度评价。教授从未在讨论课上问过我们出游的事情。他的门生多半向他汇报了,但他希望我还有一种隐私般的幻觉。董事会的事务需要他花更多时间,我见他的频率降低了。那些上午进行的实验还在继续:一个接一个彬彬有礼却留不下印象的科学家。
海柱对校园阴谋有一种统一部职员典型的癖好。我懂得了泰莫山远非一个团结统一的有机体,而是一群争斗不休的部落和利益团体。统一系维持着遭人蔑视的统治。“秘密就像魔术弹。”海柱总喜欢这么说。但是这种统治也解释了为什么实习警察几乎没有统一系之外的朋友。想要结婚的女孩,海柱承认,会被他将来的地位吸引,但是跟他同龄的男人,却不敢在他面前喝醉。
档案员,我在灯塔的预约时间快到了。我们能否接着谈谈我在学校的最后一晚。
请讲。
海柱酷爱迪斯尼,梅菲教授做导师的额外好处是可以接触保密档案里的违禁事物。
你是说联盟会在制造区的地下出版物?
不是。我是说更加违禁的一个区域,过去的,冲突发生前的。那时,迪斯尼叫“电影”。
海柱说古代人有着三维和公司政体早已抛弃的艺术才能。因为我看过的迪斯尼是甫叔的色情片,我不得不相信他的话。在六月的最后一个周末,海柱拿着一把校内迪斯尼院的钥匙,解释说那是一个漂亮的媒体系学生讨好他的。他夸张地低语:“我有一张碟片,绝对是有史以来,所有导演拍摄过的最伟大的电影之一。”
那是?
一部传奇片:《蒂莫西·卡文迪什的苦难经历》,内索国成立以前拍摄的,在早已成为荒地的欧洲民主国的一个省份拍的。您看过二十一世纪早期拍摄的电影吗,档案员?
亲爱的公司国!从来没有。一个八级的档案员做梦也不可能看到这种保密等级的东西!哪怕递交这样的申请都会被解雇,连一个统一部的研究生都可以接触这样的异端材料,我感到震惊。
是吗?主体对关于历史的话语充满了矛盾。一方面,如果允许这种历史话语,那么下层人就能接触到大量的人类经验,这些经验有时候会跟媒体部的宣传相互矛盾。另一方面,公司国却拨款给档案部,而后者则致力于为将来保存历史记录。
是的,但是下层人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除了那些被判在灯塔处决的人。
尽管如此,将来是公司制的时代。公司制不是一个短暂的政治制度——公司制才是跟人性相符的正常秩序。当然,我们意见不同。为什么任海柱要给你看这部《苦难经历》。
可能是梅菲教授的指示,也可能没有什么原因,只不过是任海柱喜欢迪斯尼。不管怎样,我被迷住了。过去的世界跟内索国截然不同,却有微妙的相似之处。那个时候,随着年龄增长,人们逐渐衰弱变丑,因为没有驻颜药。上了年纪的纯种人在专门的老年人监狱里等死——寿命没有固定期限,也没有安乐死。钱的流通形式是一张张小纸片,仅有的定制品是病恹恹的牲畜。可是,公司制正在慢慢形成,社会等级的区分基于金钱和,非常奇怪,皮肤里黑色素的含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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