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意之至,亲爱的。”
“那就祝您做个好梦喽。”我知道我肯定会睡得很香。我快快地冲一下凉,服了治疗神经过敏的药,洗漱完毕。我的床虽然坚硬,但它和塔希提岛的海滩一样让人舒适自在。被霍金斯兄弟恐吓的余悸早已抛诸脑后,我免受惩罚安然逃脱了,丹尼,最最亲爱的登霍尔姆,会为我埋单。兄弟患难见真情啊。塞壬(注:来源自古老的希腊神话传说,在神话中的她被塑造成一名人面鸟身的海妖,飞翔在大海上,拥有天籁般的歌喉,常用歌声诱惑过路的航海者而使航船触礁沉没,船员 则成为她的腹中餐。)在棉花糖枕头里呼唤着我。明天上午,一切将重新开始,焕然一新。下一回合,我会尽力把一切都做好。
“在上午”,命运女神总喜欢在这三个小字上设陷阱捉弄人。第二天上午我醒来时,竟发现一名头发内鬈的中年女子,她像个四处觅购便宜货的人,正在洗劫我的个人财物。“你在我的房间里搞什么名堂,你这头鬼鬼祟祟的疣猪?”我一半咆哮一半喘息地质问她。
这个女飞贼丝毫没有罪恶感地放下我的夹克:“因为你是新来的,我才没有让你吃肥皂粉。这一次是黄牌警告。我在奥罗拉公寓容不得任何攻击性的语言。任何人都不能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我从来不讲吓人的空话。卡文迪什先生。你给我记好了。”
强盗竟然因为抢劫对象讲脏话而大加谴责!“我他妈的就喜欢这么跟你说话,你这个不要脸的臭贼!让我吃肥皂粉?我倒看看你准备如何下手!我要把旅馆保安叫来!我要报警!
你想因为我说脏话而惩罚我,那我也指控你私闯宿舍外加入室盗窃!”
她走到我床边,啪,重重地在我脸上打了一拳。
震惊的我一下子倒回在枕头上。
“一个令人失望的见面礼。我是诺克斯女士。再惹恼我的话你会后悔的。”
难道这里就是那种变态的性虐待旅馆吗?还是说,一个疯女人从旅馆登记簿那得知了我的身份,然后闯进了我的房间?
“这里禁止吸烟。我将没收这些雪茄。玩打火机对你来说很危险。说,这是什么?”她晃了晃我的钥匙。
“钥匙啊。你说会是什么?”
“让钥匙去散散步吧!我们把这些钥匙交给贾德女士保管吧,好吗?”
“给别人干什么,你这个疯女人!你打了我!还想抢劫我!天杀的,这是什么旅馆啊,竟然雇个小偷来当客房服务员?”
这个疯女人把她的战利品塞进盗贼专用袋里:“你还有什么贵重物品要我帮忙保管吗?”
“把我的东西留下!快点!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了,我说到做到!”
“我偏不。八点整供应早餐。鸡蛋吐司。迟了就没了。”
她一走我就穿好了衣服,四处找电话。没找到。匆匆冲了个凉之后——我的浴室是为残疾人设计的,弧形边缘上都装着扶手——我冲到接待处,执意讨回公道。不知怎么搞的,我变得有些跛。茫然不知所措。沿墙排列着椅子的走廊里播放着轻快的巴洛克音乐。一个脏兮兮的矮子抓住我的手,给我看他手中的一罐榛子酱:“如果你想把它带回家,我绝对会告诉你我为什么不把它带回去。”
“你认错人了。”我甩开他的手,穿过用餐区,在那里,客人们排排坐着,服务员从厨房里把碗碟端出端进。
你猜我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事?
最年轻的客人也是七十好几的人。最老的客人绝对不止三百岁。难道现在是返校后的那一周吗?
我承认。亲爱的读者,你可能在前面就猜到了。
奥罗拉公寓不是旅馆,而是养老院。
我的哥哥真不是东西!竟然跟我开这种玩笑!
贾德女士和她搽了玉兰油的微笑脸庞在接待处恭候着各位来宾。“您好,卡文迪什先生。
今天上午感觉好点了吗?”
“你好。没有。发生了一个荒谬的误会。”
“真的吗?”
“这肯定是真的。昨晚我之所以登记入住,是因为我误以为奥罗拉公寓是一家旅馆。你知道,是我哥哥预订的房间。但是……呃,他只是跟我恶作剧。可我一点都不觉得好玩。昨天,在艾德斯特劳普,一名拉斯特法里教徒给我吸了一口他那险恶的雪茄,我哥哥的卑鄙伎俩才会‘得逞’,而且,卖火车票给我的蠢双胞胎也让我够戗。但是你要知道,现在还有一个会使你更加焦头烂额的问题——有个叫诺克斯的疯婊子正在冒充女服务员,在奥罗拉公寓里到处乱跑。她八成是得了老年痴呆症,但,这个疯子,我要对她提起诉讼。她偷走了我的钥匙!要是是在普吉岛的潮人酒吧,这很正常,但是,这是在赫尔的养老院,你说会怎么样?
你知道,如果我是一个督察的话,你们肯定得马上关门。”
贾德女士的微笑突然僵住了。
“我想把我的钥匙拿回来。”她逼我的,“马上。”
“奥罗拉公寓现在就是您的家了,卡文迪什先生。您的签名已经授权我们为您提供标准服务。我不希望你再用这种腔调指控我姐姐。”
“标准?签名?姐姐?”
“昨晚您签署的监管合同。您的入住文件。”
“不,不,不。我签的是旅馆登记簿!没关系,那只是书面的东西罢了。早餐后我就得去办事了。早饭前就这么办,我身上全是你们提供的衣服和被褥的味道!我的天啊,都可以在宴会上讲故事了。真想把我哥哥勒死。顺便开账单给他。我坚持要把钥匙拿回来。而且你最好打电话给我叫辆出租车。”
“我们大部分的客人在第一个上午都会丧失勇气,想打退堂鼓。”
“我勇气十足,但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如果你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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