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国军方想用核武器攻击南北极上空的飞行体。他们已经把装载核弹头的飞弹安装在发射台上了,在西部的卫星发射中心待命发射。他们的逻辑是,如果能够摧毁南北极上空的飞行体,也许就能够摧毁整个防护罩。当然,我们实在没有理由相信他们会成功。想想看,如果人家的科技有能力操控时间和重力,我们的武器有可能伤得了他们吗?”
“所以,我们威胁C国,然后他们就让步了?”
“有点类似。不过,我们也给他们胡萝卜吃。我们请他们搭便车。”
“我不懂。”
“邀请他们参与我们的小计划,共同拯救世界。”
“小杰,你有点吓到我了。”
“把钳子拿给我。不好意思,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神秘,我本来绝对不能说,不能告诉任何人。”
“所以我是例外啰?”
“你永远都是例外。”他笑了。“我们吃晚饭再谈,好不好?”
我走开了,让他一个人去烤肉。烟雾和火的热气笼罩着他。两个有连带关系的美国政府机构饱受媒体抨击。媒体指责他们在时间回旋的问题上“没有任何作为”。但这样的批评实在有点不痛不痒。就算真的有什么实际可行的办法,似乎也不会有人知道那是什么办法。任何明显的报复行动都是很危险的,后果不堪设想。例如,C国人打算要干的这件事。
近日点基金会正在朝另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推展。
小杰说:“主宰胜败的奥妙,不在于打斗,而在于四两拨千斤。对手的块头比你大,你就要利用他的体重和冲力来对付他。我们就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处理时间回旋。”
他一边简单扼要地跟我说明,一边切着烤牛排,像医生在动手术那么仔细。我们打开后门,在厨房里吃牛排。一只大黄蜂撞上纱窗。那只黄蜂肥得像一团毛线结。
他说:“想象一下,说不定时间回旋是一个机会,而不是侵略。”
“什么机会?有机会早点去死?”
“有机会利用时间完成我们的目标。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机会。”
“他们剥夺的不就是我们的时间吗?”
“正好相反。在地球这个小小的气泡外面,我们有几百万年的时间可以好好利用。而且我们有一种非常可靠的工具,正好可以用在那段时间里。”
“工具?”我听得一头雾水。这个时候,他又拿叉子戳起一小块牛肉。这顿晚饭真是简单明了。盘子里有一块牛排,旁边放一罐啤酒,没有别的配菜。当然,三种豆子的综合色拉除外,不过那也不算是他料理的。
“没错,就是工具。很明显的工具: 演化。”
“演化?”
“泰勒,这样子我们没办法讲话。你不能一直重复我说的每一句话。”
“好吧。嗯,把演化当作工具……我还是想不通,我们怎么可能在三十年或四十年的时间里完成有效的演化,改变目前的局面?”
“老天,当然不是我们演化,也不是三十年或四十年。我说的是原始的生命形态,我说的是千秋万世几十亿年的时间,我说的是火星。”
“火星!”我的老天。
“别那么死脑筋。想想看。”
火星也许曾经有过原始的生命雏形,但现在是一颗没有机能的死星球。自从十月事件之后,火星已经在时间回旋的防护罩外面“演化”了好几百万年。膨胀的太阳暖化了火星。从太空轨道最近拍摄的照片看起来,火星还是一颗干涸的死星球。要是火星有简单的生命形态,有适合的气候让生命存活,我想,火星现在已经布满茂盛的绿色丛林了。可惜实际上并非如此。
杰森说:“有人曾经讨论过火星地球化。你还记不记得从前看过的那些天马行空的小说?”
“小杰,我现在也还在看。”
“这样你就更有概念了。我问你,如果是你的话,你要怎么把火星地球化?”
“想办法让大气层获得充足的温室气体,使火星暖化。释放冰冻的水,利用简单的有机生物当种子。不过,最乐观的估计,那也要花上……”
他笑了。
我说:“你在消遣我。”
他忽然严肃起来。“不是,绝对不是。我是很正经的。”
“你们要怎么……”
“我们会先同时发射一系列的火箭,装载基因改造过的细菌,用简单的离子引擎慢慢飞到火星。我们刻意设计让绝大多数的火箭坠毁,但单细胞生物刚好可以存活。另外一些火箭上有更大型的装载,配备碉堡克星弹头,将同样的有机生物送到地壳底下。我们怀疑火星地壳底下埋藏着水。这是一场赌局,我们会两头下注。我们会发射很多次,而且我们有一整系列的有机生物可以选。我们的构想是,通过充足的有机作用松弛深藏在地壳中的碳,然后将碳释放到大气中。等个几百万年,差不多是我们地球上几个月,然后再研究观察。如果火星的温度升高了,大气层变潮湿了,而且产生了一些半流体的水,到时候我们会再重复一次流程。这一次,我们要用的,是依据这个环境改造的多细胞植物。植物会释放氧气到大气层中,说不定会多增加几毫巴的气压。必要的话,我们会再重复一次。再多等个几百万年,搅拌一下。就像看着时钟做菜一样,在刚刚好的时间里,我们就会煮出一颗可以住人的星球。”
这真是惊人的构想。我忽然觉得自己变成华生医师,变成十九世纪英国侦探小说里的那种助理角色。这种角色的台词通常是:“他想出来的计划实在太大胆了,甚至有点荒唐。可是,我想破了脑袋也找不出半点漏洞。”
只有一个,一个根本的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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