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她爸爸的药,还没有扔掉。
“这些药不全是他的,你知道吗?”
卡西的声音让他差点跳了起来,登时满脸通红。
“那瓶锂——是我的,”她说,“我恨死它了,让我发胖,还长了满脸痘痘,像又回到了青春期。”她伸出一只手,握着一盒没打开的烟向他挥了挥,他这才看到她是在哪儿。
“卡西——老天,对不起。”尼克并没有作出一副找东西的样子,“太丢人了,我不是想窥探你的隐私,哦,不,我是说,我是在窥探,我不该这样——”
“有人四处窥探,只为看看下没下雨么?太明显了。我是说,当你遇到一个人,高中毕业典礼上做告别演讲的学生代表,高考八百分,申请哪个大学,就能进哪个大学,可是现在却一无所成,你当然会奇怪,怎么她不在康宁公司赚十万块钱的薪水,或者去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医学院研究细胞信号传导?”
“听我说,卡西……”
卡西用食指在太阳穴那儿画了个圈,脑子有病的手势:“那你就该想到,这个女孩是不是脑子有病,不是个正常人。”
“别这样说。”
“那要我怎么说,你能感觉舒服一点?穿上白色大褂,跟你谈下丘脑中儿茶酚胺的分泌水平?用我的专业术语来谈?这样好听一点儿吗?说的还不是一回事儿。”
“我不觉得你脑子有病。”
“疯狂就是疯狂。”卡西模仿着阿甘低沉木讷的声音说。
“卡西,别这样。”
“我们下楼吧。”
片刻之后,两人一起坐在客厅里棕色沙发上,卡西径自滔滔不绝:“卡内基梅隆大学的全额奖学金,我本来最想去麻省理工,可是继父根本一分钱都不想花在我身上。所以就算有奖学金,也要精打细算。大学第一年真的很辛苦,不是因为功课,是因为同学,我住的女生公寓着火,住在里面一半的女生都被大火烧死了,所以把我撵走,我是说,我自己回到这儿来,再也不想走出房间。那件事之后,也再没回学校。”
“因为心理障碍吧。”
“而且还迷上了可卡因和安定,当然了,是我的自我疗法。直到几年以后,才发现自己有‘双向障碍’,郁闷地住了几个月的院,不过他们的治疗倒是很有效。”
“比起烟和安定,还是药物治疗有效吧。”
“是的,到了那个时候,也不得不治。因为我迷失了,没走上‘正道’。”
“‘正道’?宗教词汇么?”
“‘正道’,就是——尼克,你去了密歇根州,学了商科,接着在梵蒂冈办公用具公司找到了一份工作,那接下来只要你老老实实努力工作,规规矩矩,少惹闲事,别得罪太多人,你的路几乎就定了下来。”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你……”
“我没走上‘正道’,或者说,我迷路了。就像是站在一片森林里,一阵风刮过来,吹落树叶,盖住了路途,我就直奔错误的方向而去。该怎么说呢,也许就像童话里,撒在回家路上的面包屑被该死的鸟吃光了。我不是说我的生活没有意义,只不过是说,我活着的意义就是拿自身书写了一个警世故事,为所有人上了最直观的一课。”
“我觉得这个世界并非那么的残酷。”尼克说。
“像你这样的人都会这样说。”卡西说。
“现在重新开始,还不算晚。”
卡西依偎在他胸前,低喃着:“这样想,当然可以好受一点。”
54
诺伊斯把奥黛丽叫进办公室,让她坐下。
“我接到斯查顿安全主管的一个电话。”他说。
“应该不怎么高兴吧。”
“简直是歇斯底里,奥黛丽,是关于他和尼克两家的搜查。”
“我不知道罗伊怎样,不过我敢替我的组员担保,他们都小心翼翼的,没有把他家弄脏。”
“恐怕巴格比不会这么小心。”
“那也不奇怪,我的这个是许可搜查,罗伊则是手里捏着搜查令强制搜查。”
“罗伊是罗伊,暂不提他,听着,”他身子前倾,胳膊拄在桌上,手托着下巴,“艾迪说了件事,我们不得不重视。”
“恐吓我们,要采取法律行动?”奥黛丽半开玩笑地说。
“他知道了里昂的事。”
“里昂的事?”
“其实我很奇怪他到现在才提,不过显然他是针对你作了一番研究的,这才发现里昂的事。”
“你也知道里昂被斯查顿裁员的事,我没有瞒你啊。”
“那是当然,只是我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件事,老实说,我事先根本没有想到。”
“可是你看看这个小城里,又有哪家没一两个亲戚是被斯查顿裁员的?”
“是没几家。”
“要是从现在开始,你想把所有能和斯查顿扯上一点关系的人都从这个案子里拿掉,很快就会一人不剩,查不下去,我是说那些实验室技术人员和犯罪现场——”
“没办法,这一点上,我们必须保持高度敏感。”
“诺伊斯,这个案子是随机派给我的,出勤表上刚好轮到我的名字,不是我主动请命,要求查这个的。”
“我知道。”
“再说,刚开始查案的时候,根本就和斯查顿公司毫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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