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结束后,杰奎琳似乎是特意走过来,一脸同情地对尼克说:“可怜的茱莉叶,”然后要了摇头,叹道,“她一定很难过。”
尼克皱起眉头。
“你瞧,就这么一个家长,你还总是不来。”
“能来的话,我自然会来。”尼克回答说。
杰奎琳耸耸肩,达到了自己目的,就走开了。但她丈夫杰奎琳却故意滞后,他穿着一件斜纹毛呢上衣,蓝色衬衫,一副似乎还是普林斯顿大学生的打扮,他伸出手指指着尼克,眨着眼睛说:“真想象不出,要是我没有了杰奎琳,可怎么办,”接着特意用倾诉心事的口吻说,“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熬过来的,不过好在茱莉叶是个好孩子——你很幸运。”
“谢谢。”
杰奎琳卖力地笑着:“当然喽,家庭就是这么回事儿,有些人觉得家里人太多,想减减人数,还不太容易呢!”他愉快自得地眨眨眼睛,“我说得对吧?”
很多种不同的自然反应一齐涌进尼克脑海——太多了,没有一个不包含暴力,一种怪怪的感觉升腾而起,似乎一个盖子被踢开,所有愤懑的阀门止不住一起倾泻喷涌出来。
就在这时,茱莉叶跑了过来,头上还戴着黑色的尖顶帽,脸上仍敷着绿色的彩妆。“你来啦!”她叫着。
尼克伸出双手抱紧她:“当然,这次怎么能错过。”
“我演得怎么样?”她问,声音中不带一丁点的担忧,丝毫没有意识到她已经搞砸了,还一脸的骄傲。尼克爱死了这个小女儿。
“你演得真是棒极了。”他说。
29
驱车回家的路上,尼克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种刺耳的和弦铃声,手机买来之后,他从没工夫去重新设定铃声。
瞥了一眼来电显示,艾迪,他从手机架上拿起电话,不管怎样,他都不想让茱莉叶听到艾迪和他的通话。茱莉叶正坐在后座上,在暗光下埋头查看绿野仙踪的节目单,脸上还戴着绿色的氧化锌颜料,尼克几乎想象得到睡前让她洗干净脸时,会有的一番挣扎。
“嗨,艾迪。”他说。
“总算打通了,你关机了吗?”
“我在看茱莉叶演出的校剧。”
“哦,好吧。”他说。艾迪这个人,没有孩子,也没打算要孩子,对于孩子的事更是没有兴趣,所以关于尼克的孩子从不多问。“我想去你那儿一趟。”
“不能等么?”
一个停顿后,艾迪说,“我觉得不能,我们得谈谈,也就五分钟。”
“出事了?”尼克突然警觉起来。
“不,不,没事,只是,我们需要谈一谈。”
尼克卧室中,艾迪四肢展开懒洋洋仰卧在一张安乐椅上,两腿撇开八字型,好像是他的地盘一样。
“一个凶杀案组的侦探来和我谈过话。”他漫不经心地说。
尼克立刻感到体内冰冷一片,不寒而栗。他在椅子上坐直,身体前倾。他们坐的这个地方,离那件事发生的地方仅有几英尺的距离。“什么事?”他问。
艾迪耸耸肩,满不在乎的样子:“标准的办案程序,例行公事罢了。”
“例行公事?”
“那个女人只是做好最基本的工作,这是必须的,不这样的话,就是她无能了。”
“是个女人。”尼克下意识地揪住反常的一点,刻意回避真正的主题:一个凶杀案组的侦探已经在查这个案子了?
“一个黑女人。”艾迪本来要说得更粗鲁,每个人都知道他赤裸裸的种族歧视,不过这些年来,可能他渐渐明白这在社会上不被接受,甚至就算是跟他老朋友那么说也不讨好。或许也是因为,他不想在这个时候惹恼尼克。
“我不知道梵威克警局有这么个人啊。”
“我也不知道。”
接下来一阵漫长的沉默,尼克甚至听得到钟的滴答声。一座银色的钟,上面篆刻着“本年度梵威克最佳市民”,三年前奖给他的,那个时候,一切都顺顺利利,日子平静无忧。
“她想干什么?”
“你想她能干什么?问斯戴德勒呗。”
“斯戴德勒的什么?”
“你知道的,猜都猜得出来,他有没有威胁过,那些东西。”
艾迪在逃避,尼克不喜欢他这样,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为什么她要找你谈话?”
“嘿,老兄,我是安全主管,记得么?”
“不对,一定是有更具体的原因,她才会来找你谈话,艾迪,你隐瞒了什么?”
“隐瞒?我什么也没隐瞒,老兄,我是说,你瞧,她只是知道了我向几个警察问过斯戴德勒。”
这就是了。向警方要斯戴德勒的背景资料,无疑就是给了警方某种暗示。
“该死!”
“哎,我可没跟那个疯子谈过话。”
“不是这个,”尼克说,一手摩着下巴,“你给警察打了电话,调查某个被裁员工肢解了老板家中的狗,几天之后,这个家伙就死了,这听起来很不正常。”
艾迪摇头,轻蔑地翻了翻白眼:“说得好像,怎么,黑手党还是什么?现实点儿吧,那家伙不管不顾的,得了那个衰病,净干些变态的事儿,早晚有一天惹上不该惹的人。”
“是么?”
“我是说在黑斯廷斯那个鬼地方,得了,尼克,你瞧,他们根本没有什么证据可以把斯戴得勒跟你我联系上。”
“那她都问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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