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真的——”这时他脸上的笑容很好看,不过我仍然不喜欢,“这个我不能说出来。”
“你只要我跟着去帮你拿帽子?”
他的手颤抖了一下,有些烟灰掉到了他的白色袖口上。他把烟灰拍掉,瞪着袖口上的污迹。
“恐怕我不太欣赏你的态度。”他故意尖声说。
“别人也抱怨过我的态度,”我说,“但抱怨似乎不是很管用。让我们来看看这个工作:你需要一个保镖,但是他不能带枪。你需要人帮忙,但是帮忙的人不能知道要干什么。你要我去冒生命危险,但是我不能知道为什么、做什么、冒什么险。那么,你打算为这些付多少钱呢?”
“我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的两颊泛出暗暗的红色。
“那么你是否应该想一想呢?”
他优雅地往前探了探身子,面带微笑说:“你想不想让我在你的鼻子上打一拳?”
我笑着站起来,戴上帽子,踏着地毯往前门走去,但走得并不快。
他的声音从背后清脆地传来:“我付一百元买你几个小时的时间。如果不够的话,请直说。没有什么危险,只是我的朋友被抢走了一些珠宝,我想帮着赎回来。坐下,别这么容易生气。”
我转身朝那张粉红色椅子走去,又坐了下来。
“好吧,”我说,“说说情况吧。”
我们互相瞪了对方至少十秒钟。“你听说过翡翠玉吗?”他慢慢地说,又点燃一根褐色的香烟。
“没有。”
“翡翠是最有价值的玉。其他的玉总是做工值钱,但翡翠是本身就值钱,几百年前,世界上所有知名的翡翠矿藏都被挖尽了。我的一个朋友有一条项链,上面有六十颗翡翠,每颗重六克拉,做工精细,值八九万元。中国政府有一条稍微大一点的,值十二万五千元。几天前的一个晚上,我朋友的这条项链被抢走了,我当时也在现场,可无能为力。那天晚上是我开车带着朋友去参加一个晚宴,后来去了卡德侯宫夜总会,又开车送她回家。有辆车子擦撞了我车子左边的挡泥板,然后停下来,我以为对方是要向我道歉,哪知道是个快速利落的抢劫。他们大概有三四个人,我确切看到的只有两个,但我想另有一个坐在方向盘后,好像我还看到后座上坐着一个人。我的朋友当时戴着那条项链,他们不但抢走了项链,还抢走了两个戒指、一个手镯。他们当中带头的那个用一个小手电筒不慌不忙地照着抢去的东西看了看,然后还给我们一个戒指,说这样我们会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物,叫我们跟警察局和保险公司联系前先等他们的电话。我们照他们说的做了。当然,这类事情司空见惯,不声张出去,付一些赎金,还可以保住珠宝,否则你这辈子休想见到它们了。如果珠宝保了全险,你大概会不在乎,但珠宝如果恰巧是珍贵的收藏品,那还宁愿付赎金。”
我点点头。“而且这条翡翠玉项链不是那种可以随便买到的东西。”
他的手指滑过钢琴光亮的表面,脸上的表情有如做梦一般,看样子光滑的触感让他很有愉悦感。
“的确是的,它无可替代。我那朋友真不应该戴着它出去,但她是那种粗心大意的女人。其他被抢走的珠宝也是好东西,但相比起来就很一般了。”
“嗯,你要付多少赎金?”
“八千元。很便宜了。但我的朋友如果找不到另一件像这样的珠宝,那些家伙也很难让它脱手。这个行业里的人都知道这件珠宝。”
“你的这位朋友——有名字吗?”
“我现在还不能说。”
“你是怎么安排的呢?”
《再见,吾爱》 第一部分 《再见,吾爱》 第7节(4)
他那双蓝色的眼睛看着我,神色有点惊恐,但我还不是很了解他,那可能只是因为喝酒过度。他拿着香烟的手也有些发抖。
“过去这几天我们一直在电话里谈判——主要是通过我。所有事情都沟通好了,只除了时间和地点。时间会是今天晚上的某个时候。他们随时会打电话给我,告诉我去哪儿会面。他们说不会离这儿很远,我得随时准备出发。我猜他们这样做是为了防止我们作任何安排,我是说,联系警察。”
“嗯,钱上面做了记号没有?你是付现金吧?”
“当然,付现金,二十元一张的纸币。没有做记号,为什么呢?”
“做了记号用黑光就能照出来。没有什么理由——只不过警察会想抓住这些歹徒——如果警察能够得到协助的话。有些钱会让他们抓住一些有不良记录的家伙。”
他皱着眉头沉思说:“对不起,我不懂什么叫‘黑光’。”
“就是紫外线照射,它会在黑暗中让某种含有金属的墨水发光。我可以找人帮你在钱上做记号。”
“恐怕来不及了。”他简短地说。
“这正是我比较担心的一件事情。”
“怎么了?”
“你为什么今天下午才打电话给我?为什么选了我?谁把我介绍给你的?”
他笑了,笑得像个小男孩,不过不是很小的小男孩。“关于这一点,事实上我得坦白,我是从电话簿上随便挑的。你知道,我本来是要独自一个人去的,但今天下午我想为什么不找个人陪我去呢?”
我点燃另一根压扁了的香烟,看着他脖子上的肌肉。“你打算怎么做?”
他摊开双手。“很简单,就是到他们指定的地方去,把一包钱交过去,把翡翠玉项链拿回来。”
“嗯。”
“你好像很喜欢这么说话。”
“怎么说话?”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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