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子往前倾,一只手托着下巴,看起来很严肃,却不是那种可笑的严肃。
“我们去参加了一个在布莱特伍德高地举行的聚会,后来林赛提议去夜总会喝酒跳舞,我们就去了。日落大道上有一些工地,脏得很,所以回来的时候林赛就改走桑塔莫尼卡大道,路上经过一个破旅馆,名字叫印地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注意到了这个名字。隔着街道和那个旅馆相对的是个啤酒屋,前面停了一辆车。”
“只有一辆车——在一个啤酒屋前面?”
“对,只有一辆。那是个很低级的地方。嗯,这辆车发动了起来,跟着我们,当然我一点也没在意这些,没有理由去在意啊!然后,在我们从桑塔莫尼卡大道转到安古诺大道之前,林赛说‘我们走另一条路’,车子就转入了一条弯弯曲曲的住宅区街道。后来,一辆车突然从旁边飞快地开过去,擦撞了我们车子的挡泥板。接着它停在了路边,一个穿着风衣、戴着围巾、帽子压得低低的男人下了车,走过来向我们道歉。他戴着的那条围巾是白色的,围了好几圈,这引起了我的注意。除了能看得出他很高很瘦,别的就看不清了。他一走近——我后来想起来他完全没走在我们的车前灯灯光里——”
“那很自然,没有人喜欢往车灯灯光里凑。喝一杯,这回我请客。”
她的身子是向前倾着的,秀丽的眉毛——没有画眉——皱在一起。我调了两杯酒,她继续往下说。
“他一走近林赛坐的那边,就猛地把围巾拉到鼻子上面,拿出一支闪闪发亮的枪对准我们。‘抢劫!’他说,‘安静一点,这样对大家都好。’然后,另一个人从另一边过来了。”
“这还是在贝弗利山呢,”我说,“这是加州警力最集中的四平方英里。”
她耸耸肩。“这种事情还是照样发生。他们让我交出珠宝和皮包,是戴围巾的那个人说的。站在我这边的这个人一句话都没说。我让林赛把那些东西递给了那个人,那个人把我的皮包和一个戒指还给了我。他让我们最好慢些报警和申请保险赔偿,说他们会和我们做一笔轻松的、愉快的交易,还说这样办事情会容易些。他看起来不慌不忙,说他们可以和保险公司的人拉上关系,不过那就意味着钱会被那些狡猾的律师赚走,而他们并不愿意让事情变成这样。他听上去像是个有些教养的人。”
“这听起来像埃迪的手法,”我说,“可惜他已经在芝加哥被干掉了。”
她耸耸肩。我们继续喝酒,她继续讲下去。
《再见,吾爱》 第二部分 《再见,吾爱》 第13节(6)
“然后他们走了,我们也回家了。我让林赛别把这件事情声张出去。第二天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我们家有个电话,一个有分机,另一个是直播的,在我的卧室里。那个电话我是在直播电话上接到的。当然,电话号码簿上并没有这个电话号码。”
我点点头。“他们只要花上几元钱,就能弄到这个电话号码,都是这么回事。有些电影界人士每个月都要换电话号码。”
我们又喝了一杯酒。
“我让打电话来的人去和林赛谈这件事情,告诉他林赛可以代表我。我说只要他们不是太不近人情,这笔交易就可以做成。他说好。然后他们拖延了一段时间,我猜他们是想看看我们的反应。最后,你知道的,我们同意付八千元,还就一些细节问题沟通好了。”
“你可以认出他们吗?”
“当然不能。”
“兰德尔知道所有这些事情吗?”
“当然。我们还需要往下谈吗?真烦。”她又朝我露出了迷人的微笑。
“他有什么看法吗?”
她打了个呵欠。“有吧,我忘了。”
我坐在那儿拿着空杯子思索着。她把杯子从我的手中拿走,又开始倒酒。
我从她手中把倒满的酒杯拿回来,然后换左手端着它,用右手抓住她的左手。那手又光滑又柔软又温暖,握着很舒服。她捏了捏我的手,那手劲儿不小。这是个结实的女人,可不是一朵纸花。
“我想他有一些看法,”她说,“不过没说出来。”
“任凭什么人对那一堆事儿都会有些看法的。”
她慢慢转过头来看着我,然后点点头说:“你不会忽略这些,对吧?”
“你认识他多久了?”
《再见,吾爱》 第二部分 《再见,吾爱》 第13节(7)
“噢,好几年了。他以前在我丈夫的电台KFDK当播音员,我是在那里认识他的,也是在那里认识我丈夫的。”
“这我知道。但从马里奥特的生活方式看起来,他好像很有钱。我不是说他很富有,而是说他能让自己生活得很舒适。”
“他继承了一笔钱,就辞掉了电台的工作。”
“你是确切知道他继承了一笔钱,还是听他自己说的?”
她耸耸肩,又捏了捏我的手。
“要不就是那不是一大笔钱,而他又花得太快。”我也捏了捏她的手,“他向你借过钱吗?”
“你有点守旧,是吗?”她低头看着被我握住的手。
“我还在工作,而且你的威士忌很好,这让我现在还能保持半清醒状态,否则我一定会喝醉——”
“是的。”她把手从我的手中抽出来揉了揉,“你一定常练手劲——在你空闲的时候。林赛当然是个高级勒索犯,很明显,他靠女人过活。”
“他抓到你什么把柄了吗?”
“我应该告诉你吗?”
“这样做恐怕不太明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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