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指你打出来的扯淡文章。”
现在他望着我,在枕头上转头,脑袋好像有千斤重。“另一个梦。”
“我会再试试。坎迪抓到你什么把柄?”
“别说了,老兄。”他说着闭上眼睛。
我起身关上门。“你不能永远逃避,韦德。坎迪可能是勒索犯,没错。很容易。他甚至可以干得很漂亮——一方面喜欢你,一方面拿你的钱。是什么问题——女人吗?”
“你竟相信洛林那个傻瓜。”他说着闭上了眼睛。
“不见得。妹妹呢——死掉的那个?”
可以说这是荒诞不经的猜测,却刚好说中了。他的眼睛突然睁开,唇边冒出唾沫。
“那是——你为什么来这儿?”他慢慢发问,声音小得像耳语。
“你知道啊,我是应邀而来。你邀请我的。”
他的脑袋在枕头前后滚动。尽管吃了西康诺,他仍然神经紧张。脸上满是汗水。
“深情的丈夫中不止我一个会偷腥。别烦我,混蛋。别烦我。”
我走进浴室,拿出一条脸巾替他擦脸,咧着嘴耻笑他。我是终结一切卑鄙小人的小人。等人倒下,就踢他再踢他。他很衰弱,无力抵抗或还击。
“改天我们一起办这件事。”我说。
“我没发疯。”他说。
“你只是希望自己没发疯。”
“我简直活在地狱里。”
“噢,确实是。很明显。原因在哪儿才是有意思的问题。喏——拿着。”我由床头几拿出另外一粒西康诺,又倒了一杯水给他。他支起一只手肘,伸手接玻璃杯,差四英寸没接着。我放在他手上。他勉强喝了水,吞下药丸,然后平躺回去,浑身软塌塌的,脸上也没有表情。他的鼻子好像被捏过似的。他差一点儿死掉。今天晚上他不会把任何人推下楼。很可能他从来没做过这种事。
他的眼皮沉沉合上之后,我走出房间。重重的韦布莱暗机枪顶着我的臀部,在口袋里沉甸甸的,隆起着。我又向楼下走。艾琳的房间开着。屋里没开灯,可是月光照进去,映出她站在门内的身影。她喊了一声,很像叫着一个人的名字,却不是我的名字。我走近她。
“声音放低一点儿。”我说,“他又睡着了。”
“我始终知道你会回来。”她柔声说,“即使过了十年。”
我偷看她。我们俩之中有一个发疯了。
“关上门,”她依旧用爱抚的口吻说,“这些年来我对你坚贞如昔。”
我转身关上门。此刻关门似乎是好主意。我回身面对她时,她已经扑向我。于是
我接住她。他妈的我非这样不可。她用力贴紧我的身躯,头发摩擦着我的脸,嘴唇向
上仰,等我吻她。她浑身战栗,嘴唇张开,牙齿张开,舌头吐出来。接着她的手往下
垂,伸手一拉,身上的袍子掀开了,里面一丝不挂,活像九月的晓神,只是没那么娇
羞罢了。
“抱我上床。”
我照办了。我伸手搂着她,碰到赤裸的肌肤,柔顺的肉体。我抱起她,走几步到
床边,把她放下。她的手臂一直搂着我的脖子,喉咙里发出一种哨音。然后她辗转反
侧,哀哀呻吟。这简直是要人命。我春情荡漾如一头雄马。眼看要失控了。无论什么
地方,这种女人的这种引诱都是千载难逢的。
坎迪救了我。轻轻的吱嘎一声,我回头看见门把手在转动。我挣脱她的怀抱,向
门口跳去。我打开门,冲到外面。墨西哥佬顺着廊道奔下楼。跑到一半.他停下来回
头睨视我。接着就消失了。
我走回门边,把门关上一一这次是由外面关。床上的女人正发出一种古怪的声
音,只是这些而已。一种怪声音。魔力整个消失了。
我快步下楼,走进书房,抓起那瓶苏格兰威士忌,倒出来喝。实在喝不下了,我
就倚墙喘气,任由酒精在体内燃烧,直到烈焰烧进脑子。
晚餐已隔了好久。一切正常的事都是很久以前发生的。威士忌让我马上烂醉如
泥,我继续狂饮,房间开始变得雾蒙蒙的,家具也颠来倒去,灯光像野火或夏日的闪
电。接着我瘫倒在皮沙发上,想把酒瓶直立在胸部。瓶子好像是空的,它滚下去,砰
一声掉在地板上。
那是我最后注意到的一件事。
第三十章
一道阳光照得我的脚踝痒酥酥的。我睁开眼,看见一棵树的树冠在朦胧的蓝天下轻轻摇动。我翻个身,脸颊碰到皮革。头痛得像被利斧劈开了似的。我坐起来。身上盖着一条毯子,我一把推开,把脚伸到地板上。我怒目看钟,钟指着六点半差一分。
我站起来,这需要骨气,需要意志力,需要不少体能,我的能力已大不如前了。几年的苦日子彻底改变了我。
我勉强走向那半套卫浴设施,摘掉领带,除去衬衫,双手捧着冷水泼脸,也浇浇脑袋。浑身湿淋淋的,我用毛巾拼命擦。我把衬衫和领带穿回去,伸手拿夹克,口袋里的枪砰一声撞到墙壁,我取出枪,把弹仓和枪身分开,子弹倒在手上,有五颗是完整的,另有一颗只是黑掉的弹壳。我随即暗想,有什么用呢?子弹唾手可得。于是我把它装回去,拿着枪走进书房,放进一个书桌抽屉里。
我抬头一看,坎迪正站在门口,整整齐齐地穿着白外套,头发往后梳,黑黑亮亮,目光很锐利。
“你要来点儿咖啡吗?”
“多谢。”
“我把灯关了。老板没事了。睡着了。我把他的门关上。你怎么喝醉了?”
“不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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