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会一命呜呼的,”萨拉森说,“但在我们那群好战的佣兵结束进攻之后,我回到庙宇里时,发现他被埋在一堆瓦砾下面,尚存一口气。当那些文物被清理出来,并装到另外三架我不得不出高价雇来的军用直升机之后,我立即给了当地的华克罗斯一笔钱,叫他们把阿马鲁抬到村子里治疗,几天后他就应该能重新站起来了。”
“你如果把阿马鲁除掉,也许是更聪明的作法。”
“我当时不是没有这样想过。但是他什么也不知道,不可能把国际武警引到我们家门口。”
“你想再来点炖肉吗?”
“好吧。”
“不过,我还是不想让一条疯狗在房子外面乱窜。”
“不必为此担心,当初让我想保留阿马鲁的是查科。”
“为什么?是不是那样他就可以随意杀人了?”
“并没有那么可笑,”萨拉森笑了笑,“这个人也许会成为我们一份很有价值的资产。”
“你是指作为一名雇佣杀手吗?”
“我更想用他来扫清障碍。我们必须面对这一个事实,哥哥,那就是我现在已不能继续亲自清除我们的敌人了,否则就要冒着被人发现或逮捕的风险。如果有必要,我想我是咱们家中惟一具有杀人能力的,全家人应该为此而感到幸运。阿马鲁会成为一名理想的刽子手,他杀人成性。”
“可是你要务必保证,当他离开你的鸟笼时,用一条结实的绳子把他拴牢。”
“不用担心。”萨拉森坚定地说。然后,他转移了话题。“你想好会有什么人来买我们这批查查波亚斯货物了吗?”
“一个名叫皮德罗·文森特的毒贩,”佐拉回答说,“任何前哥伦市时期的东西他都想要。此外,他用现金支付,这是他把经营毒品所获利润合法化的一种方式。”
“你在收取现金之后,会把它用于资助我们的艺术和文物地下活动吧!”
“这对所有的有关人员来说,都是很公平的安排。”
“你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卖掉这批货?”
“在玛塔清理、修复好你的货物之后,我将和文森特进行一次会谈。10天之内,你就能得到你的那份利润。”
萨拉森点点头,盯着酒杯中的泡沫。“我想你看出了我的想法,约瑟夫。我正在认真考虑,趁我还健康时从我们的家族生意中退出来,不干了。”
佐拉看了看他,狡黠地一笑。“如果你这样做,会白白扔掉两亿美元的。”
“你说什么呀?”
“你的那份财宝。”
萨拉森叉子上的猪肉停在嘴边。“什么财宝?”
“我们将获得一宗无价之宝。你是我们家里最后一个得知此事的人。”
“我不懂你的意思。”
“就是那件将把我们引向华斯卡宝藏的东西。”佐拉用狡黠的目光看了看他,接着笑了笑。“我们把蒂亚波罗金甲弄到手了。”
萨拉森手里的叉子当啷一声地落到盘里。他瞪大双眼,一副毫不相信的神情。“你找到装在金甲里的奈姆莱普木乃伊了吗?它真的在你手上吗?”
“是在我们手上。有一天晚上,我翻阅父亲过去的生意记录时,看到一份秘密交易活动的分类帐目。是他一手策划了从西班牙那家博物馆偷走木乃伊的行动。”
“这个老狐狸,他以前从未提过这件事。”
“他将这视为是他抢掠生涯中最显赫的业绩,但这又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所以不好对家里人讲。”
“你是怎样找到它的?”
“父亲的记录上说,把它卖给了一位富有的西西里黑手党人。我派我们的弟弟查尔斯去作了一次调查,本来也没期望能从一条70多年前的线索中获得什么东西。查尔斯找到了那个已故匪首的别墅,见到了他的儿子。那人说,他父亲一直收藏着那具木乃伊和金甲,直到他1984年去世。他活了97岁,可谓寿终正寝。此后,他儿子透过纽约的亲戚,把木乃伊拿到黑市上卖掉了。买主是芝加哥一位富有的废汽车场经营商,名叫拉梅尔。”
“那儿子竟会把这些事说给查尔斯听,我真感到意外。黑手党的家人很少对外泄露自己与失窃物品的关系。”
“他不仅说了,”佐拉说,“而且还对像对待一位多年年失去联系的亲戚般地接待了我们的弟弟,甚至提供了芝加哥那位买主的姓名。”
“我低估了查尔斯的才干,”萨拉森说着将最后一点炖肉吞了下去,“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具有搜集情报的天赋。”
“付给他300万美元的现金就能一切搞定。”
萨拉森理紧了眉头。“我们有点太慷慨了,不是吗?如果把这件金甲卖给一位很有钱但不得不将其隐藏起来的收藏家,肯定卖不到这些钱的一半。”
“根本不是这样。如果金甲上面的图像能把我们引向华斯卡的金链,那这次的投资可就太便宜了。”
“一宗无价之宝,”萨拉森重复着他哥哥刚才的那句话,“历史上的任何一件宝贝都比不上它的价值。”
“要甜点吗?”佐拉问,“来一片巧克力杏仁面包?”
“来一小片面包和一杯咖啡,要浓一些的。”萨拉森回答说,“从废汽车场经营商那儿买来这件金甲又花了多少额外的钱?”
佐拉点点头,女侍便一声不吭地走开了。“一分钱也没花,是我们偷来的。真是幸运,我们在纽约的弟弟塞缪尔把他所收藏的大部分前哥伦市时期的非法文物都卖给了拉梅尔,并趁机探清了他存放金甲的密室在什么地方。他和查尔斯共同完成了这次的偷窃行动。”
“我仍然不相信它在我们手里。”
“差不多就在我们手里了。查尔斯和塞缪尔刚把它从拉梅尔的顶楼公寓里偷出来,海关总局的探员就突然袭击了那个地方。”
“你认为有人向他们告密了吗?”
佐拉摇摇头。“我们这边没有人走漏风声,我们的两个弟弟也已安然脱身,没出一点事。”
“他们把东西弄到哪儿去了?”萨拉森问。
佐拉咧嘴笑笑,但眼睛中没有笑意。“没弄到哪儿去,还在那栋大楼里。他们在拉梅尔下面的六楼租了一问公寓,把东西藏在那儿,直到我们可以把它安全地运到加尔维斯顿,对它进行适当的检查。拉梅尔和那些海关探员都认为,它被一辆搬运车偷运出了大楼。”
“干得好。但现在怎么办呢?雕刻在金甲上的图像必须破译出来,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已经雇了最优秀的印加艺术权威来破译和解读上面的图形文字。是一对夫妻,男的是一位人类学家,女的是一位擅长用电脑破译的考古学家。”
“我早就应该想到,你会考虑得很周到,”萨拉森说,搅了一下咖啡,“我们衷心希望他们的解释准确无误,否则的话,我们将花费大量的时间与金钱在墨西哥四处寻找那些阴魂。”
“时间掌握在我们手中,”佐拉自信地向他保证道,“除了我们之外,又有谁能获得有关这些财宝埋藏地的线索呢?”
---------------
第二十七章
一座孤零零的山峰如墓碑般地耸立在沙漠中,高高的漏斗状峰顶上有一座巨大的守护神石雕像。
石雕像是在一块巨大的玄武岩上凿成的,从史前时期就矗立在那里,石雕像腿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好像随时都会跳起来似的,则深深插进那块巨石里。在它脚下平展的沙漠里,古人和现代人的幽灵朝朝相处。秃鹫从石雕像上空飞过,长耳大野兔在它身边跳来跳去,蜥蜴侧从它的巨爪上爬过去。
石雕像屹立在峰顶的基座上,蛇一般的眼睛一览无遗地俯视着沙丘、岩石山、群峰和波光闪闪的科罗拉多河。这条河在由泥沙堆积而成的三角洲上分成几条文流,最后注入了科特斯海。
据说,这个峰顶神秘莫测,并且有魔法保护。石雕像裸露在这种环境里,许多精雕细刻的部分都已毁损掉了。它看上去像是一头长有双翼、蛇头的美洲虎或大猫。它的翅膀有一侧仍从肩上伸出,另一侧却早已掉落在旁边坚硬的岩石地面上摔碎了。破坏者还顺手从它张开的嘴巴里凿下尖牙,又在它的两肋和胸膛上刻下了自己的姓名缩写。
这头蛇头虎身有翼怪兽重达数吨,高大得像一头雄象,是某种不知名文化所遗留下来仅存的四座雕像之一。这种文化存在于16世纪初西班牙传教士抵达美洲之前。其他的3座雕像目前存放在新里西哥的一个国家公园里,是3头静静伏在地上的狮子,其工艺技术更加原始。
攀登过这个陡峭山崖的考古学家对它的历史感到迷惑不解。他们猜不出它的年代,也无从得知是谁在这块巨大的突几岩石上把它雕刻出来。雕像的风格和设计与西南美洲任何已为人知的史前文化的文物都迥然不同。人们编造出许多理论,提出各种不同的看法,但雕像的寓意之谜仍旧藏在它的历史之中。
据说,古时候的人们害怕这尊骇人的石兽;认为它是阴间的守护神。但现在住在这个地区的卡维拉、哥琼和芒陀罗部落中的老人们,则已经记不得有什么直接跟这尊雕像有关的宗教传统或具体的祭祀仪式了。由于没有流传下来的口头描述,于是他们便凭着已被淡忘的零星记忆创造出他们自己的神话来。他们编造出一个超自然的怪物,所有死去的人们在黄泉路上都会遇到它,如果他们生前不是好人,石兽就会一跃而起,把它们抓过去塞进嘴里,用獠牙嚼来嚼去。最后当他们被吐出来时,就变成了伤痕累累、怪模怪样的幽灵,注定要成为永远在世上游荡的恶鬼。只有好心肠的人才能平平安安地到达另一个世界。
很多活着的人费力地爬上陡峭的山崖,在雕像的脚下放上手工做的泥偶和被腐蚀成动物形状的古老海贝。他们将这些当作贡品或贿赂,希望当他们下阴间时,路不会太难走。失去亲人的家庭往往会派一个代表去高高的山顶,其他人则站在沙漠上,祈祷石兽能让他们的亲人安全通过。
比利·雅摩坐在自己停于山崖阴影里的轻型卡车上,盯着高高在上且令人生畏的石雕像,心中没有一丝畏惧。他相信,他那死去的父母和那些朋友都已经顺利地通过了死亡守护神的这一关。他们都是好人,没伤害过任何入。他担心的倒是他的哥哥可能已经变成了恶鬼,因为这个人是个败家子,经常殴打妻子和孩子,死的时候则是个酒鬼。
像大多数生活在沙漠地带的土著一样,比利经常会碰上那些肢体残缺的可伯幽灵,它们到处游荡,不停地做坏事。他知道,他哥哥的幽灵随时都会冒出来向他扔把土,或是撕他的衣服,甚至让他做忍梦,梦见有那些无法安宁的死人的可怕场面。但比利最担心的还是她哥哥也许会给他的妻子和孩子带来病痛。
他已经看到他哥哥3次。第一次是股旋风,搅起一阵呛人的尘雾;第二次是绕着一棵树旋转的摇曳不定的光亮;最后一次则是一道击中他卡车的闪电。这些都是不祥之兆。化利曾和部落里的巫医一起围在野火周围,讨论如何对付他哥哥的鬼魂。如果赶不走鬼魂,它就会成为他的家庭和后代的永久威胁。
什么办法都试过了,但都没用。部落里的长者让他独自待在沙漠里禁食10天,把仙人掌芽和药草捣在一起吃下去,用以护身。这办法真是糟透了,比利饿得头昏眼花,更经常看见他哥哥的鬼魂,而且在孤寂的夜晚还常听到怪异的哭声。诸如唱圣歌之类的宗教仪式也都试过了,但都无法安抚他哥哥的邪恶鬼魂,反而使它骚扰得更凶了。
部落里不只比利一个人有这种麻烦。部落有一些最神圣的秘密宗教偶像,原来被保藏在一处与世隔绝的、属于他们祖先的遗址中。自从人们发现这些偶像失踪之后,所有村子就都一直运气不佳——农产欠收,孩子们得了传染病,就连天气也反常地变得又热又燥。男人们喝醉了酒就经常打架,有些人甚至就这么被打死了。但最糟的则是声称看见鬼魂的人突然增多了,以前从未看见、听见过恶鬼的人也开始讲述与鬼魂遭遇的经验了。古代的芒陀罗鬼魂突然在人们的梦中出现,也经常在大白天现身。几乎所有人——包括小孩子——都说自己看见过超自然的鬼怪。
代表着太阳、月亮、大地和水的木雕偶像的矢窃震撼了芒陀罗的宗教社会。成人仪式上没有了这些木雕偶像,部落里的男孩女孩都苦恼极了。没有了这些雕像,具有几百年历史的仪式就无法举行,年轻人只好一直停留在青春期。没有了这些神圣的宗教偶像,所有的礼拜活动都陷于停顿。对他们来说,这就如同全世界的基督教徒、回教徒和犹太教教徒,某天早晨醒来突然发现整个耶路撒冷脱离了地球飘到遥远的太空去一样。对于非印第安人来讲,这只不过是一次失窃,但对于一个芒陀罗人来说,这就是亵渎神明,与暴行无异。
古老宗教的神职人员围在地下礼拜堂的火堆周围,小声描述着自己如何在夜风中听见他们的偶像在哀声请示将它们送回到安全的地方去。
比利·雅摩绝望了。巫医观察了逐渐熄灭的火堆,告诉他应该怎么办。要让他哥哥的鬼魂回到阴间去,要使他的家庭不再遭难,比利就必须找到失窃的偶像,把它们送回祖先遗址中的保藏处。为了摆脱纠缠,避免更多的恶运,比利便决定孤注一掷、以邪制邪。他决意上山面对死神,祈求它能帮他找回那些珍贵的偶像。
他已经不年轻了,而且又没有那些现代的攀岩设备,所以登山对他来说是相当危险的。但他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这么做,就不会打退堂鼓,更何况有那么多族人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他在朝南的山崖上往上爬了三分之一,心脏就开始重重地撞着胸膛,肺部也因为用力过猛而疼痛了起来。他可以停下来喘口气,但他却仍继续往上爬,决心一口气爬上山顶。他只转头往下面看一次,都是为了看看他的福特轻型卡车是不是还停在山脚下。汽车看起来就像玩具,仿佛他一手就能把它抓起来似的。他回过头来看看峭壁,那上面的颜色由于太阳的渐渐西沉而正慢慢地从琥珀色变成砖红。
比利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开始,但那是因为他还有些杂事要办,而且当他驾车来到山下开始攀登时,太阳的位置还很高呢。现在,那团橘色的火球正慢馒地向山的西边落下。爬这座山比他所想像的要艰难许多,也慢许多。天空仍然很亮。他歪过头,挡住直射眼睛的阳光,眯着眼看了看上面尖尖的峰顶。他还得爬85米才能到达那里,而半个小时之后天就会全黑了看来可能必须在石兽旁边过夜了,他觉得这绝不是好兆头,但若在夜间下山则无异是自杀。
比利是个55岁的矮个子男人。他一生都在气候恶劣的索诺兰沙漠里经营牧场,因此练得又结实又坚强。他曾经是部落里跑得最快的男孩,如今行动已没那么敏捷,精力也不像以前那么旺盛了。尽管如此,他仍像一头老山羊般地坚韧不拔。
他的眼白十分浑浊,眼角发红。这是因为他从不把沙漠阳光的灼伤力当回事,从不戴墨镜的缘故。他长着棕色的圆脸,有着坚毅的下巴、蓬乱的灰眉毛和浓密的黑发——他的脸看上去似乎毫无表情,但实际上却蕴藏着深沉的性格和对自然的洞察力,除了美洲土著,很少有人能理解这一切。
一个影子挟着一股冷风从他头上掠过,他冷不防地打了个寒颤。是幽灵吗?他想,它是从哪儿来的呢?有没有可能是他哥哥企图使他摔到下面的岩石上去?或者是石兽知道他正在一点点地靠近,就向他发出了警告呢?比利心里老是想着这些凶兆,但仍旧咬紧牙关往上攀登,眼睛盯着面前直直的峭壁。
幸运的是,之前登山的人们已经在靠近山顶更陡的崖面上凿出了一些小坑以供攀爬。他看得出,这些小坑已是存在很久了,因为小坑的边缘非常光滑。在离目标还有50米的地方,他爬进了一道岩石缝中,留下许多踩落的碎石。有了这道倾斜度较大的石缝,他爬得稍微省力了些。
他的肌肉越来越紧张,腿也慢慢开始麻木。这时,峭壁终于出现容易攀登的斜坡,使他终于爬上了开阔的山顶。当最后一线天光隐去的时候,他站起身,喘着组气,呼吸着沙漠里清凉纯净的空气。他在裤腿上抹掉手上的砂土,眼睛盯着在浙暗的光线中隐约可见的石兽身影。他累得全身酸痛,但奇怪的是,他对这尊承受了几个世纪风吹雨打的雕像并没有丝毫惧怕,尽管有许多传闻说5那些进不了阴间、不得安宁的鬼魂都在这座闹鬼的山上游荡。
37/62 首页 上一页 35 36 37 38 39 4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