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是处于一种永无获胜希望的处境之中。”
“你说得很对。我那些来自全国各个文化研究院和博物馆的同行们,正在分秒必争地寻找庞大的财宝埋藏地,但我们总是输给华克罗斯们。”
“难道你们得不到政府的资助吗?”乔迪诺问。
“要从政府或私人手中争取资助相当困难。很不幸地,似乎没有人想在历史方面投资。”
这时,奥蒂兹的一位助手宣布晚饭已经准备好了,人们便转向了其他话题。一共有两道菜,一道是婉辣牛肉,另一道是几碗当地产的烤玉米和青豆。唯一比较可口的是一种秘鲁红葡萄酒和一份水果沙拉。餐后的甜点是糖水芒果。
他们围坐在一堆温暖的簧火旁。皮特问奥蒂兹:“你认为图帕克·阿马鲁及其手下已经将‘死亡之城’洗劫一空了呢,还是仍有一些墓穴和建筑物尚未被发现?”
奥蒂兹噗嗤一笑,那个样子就像是一盏闪烁不定的灯突然亮起来一样。“华克罗斯和他们的索尔波马查科老板在这儿停留的时间太短了,只能抢走那些一眼就能看到和埋得不深、很容易找到的文物。若想对‘死亡之城’进行一次全面且彻底的考古发掘,没有几年时间是不行的。我相信,还有大量的宝藏有待发掘。”
这会儿,奥蒂兹的情绪很好,几杯白兰地下肚之后,更感到暖和了起来,于是皮特使乘机旁敲侧击地问:“告诉我,阿尔伯托,关于那些在西班牙人到来之后所失踪的印加宝藏的各种传说,你做过专门研究吗?”
奥蒂兹点上一根长长的雪茄,猛吸了几口,烟圈旋转着升入潮湿且越渐寒冷的夜空中。“我只了解一点情况。如果我们的祖先有留下关于他们日常生活的详细记述的话,那么有关失踪的印加宝藏的故事也就不会如此地丰富多彩了。但是与墨西哥的马雅人和阿兹特克人不同,秘鲁的各种文明都未留下丰富的象形符号记录。他们从未发明出一种文字或表意的符号。除了建筑物、陶器和织物上的零星图案之外,几乎没有关于他们生活与历史的记载。”
“刚才我想起了失踪的华斯卡宝藏。”皮特说。
“你听人讲过那个传说?”
“凯尔西博士讲过。她描述说,有一条大得几乎令人难以置信的金链。”
奥蒂兹点点头。“传说中的这一部分正好是真实的。印加大帝怀纳·卡派克为了庆贺他儿子华斯卡的诞生,下旨铸造了这条巨型金链。许多年以后,华斯卡继承了帝位,他命令把这件皇家宝物从印加首都库斯科偷偷运走,隐藏起来,以免落入其弟阿塔华尔帕之手。后来经过漫长的内战,阿塔华尔帕篡夺了帝位。在那一批财宝当中,除了金链之外,还包括和真人一样大小的雕像、王座、日晷以及印加人所知道的各种动物和昆虫的雕像。这些东西全都是用金银雕刻而成的,并且镶有名贵的宝石。”
“我从未听说过如此丰富的宝藏。”格恩说。
“印加入拥有太多黄金了,所以他们无法理解西班牙人为什么要丧心病狂地攫取黄金。数以千计的西班牙人为了寻找这些宝藏而丧了命。德国人和英国人则搜遍了群山和丛林,但谁也没有找到它。”
“据我所知,”皮特说,“那条金链和其他的艺术珍品最后被运到了阿兹特克帝国另一侧的某个地方埋藏起来。”
奥蒂兹点了点头。“传说中是这样讲的。但是不是真的由一支船队把它们运到了北方,却千直没有得到证实。然而可以肯定的是,这批宝藏是由查查波亚斯勇士守卫着的。在他们的联邦于1480年被征服之后,这些勇士便组成了印加诸王的皇家卫队。”
“查查波亚斯人的历史是怎么回事?”格恩问道。
“他们的名称意谓着‘云中居民’,”奥蒂兹回答说,“还没有人写过他们的历史。正如你们最近所知道的那样,他们的城市全都隐藏在世界上最难通行的丛林深处。迄今为止,考亩学家既没有资金也没有办法对查查波亚斯废墟进行全面的考察和发掘。”
“因此,他们仍然是一个未解之谜了?”皮特说。
“从许多方面来看,是这样的。根据印加人的传说,查查波亚斯人皮肤细嫩,有着蓝色的眼睛。据说,他们的女人非常漂亮,深得印加人和西班牙人的赞赏。他们的个头也很高。一位意大利探险家在一个查查波亚斯人的坟墓中发现过一具长两米多的骷髅。”
皮特听得入迷。“那就接近7尺了?”
“那还用说。”奥蒂兹回答道。
“有没有这种可能,他们是那些来自欧洲大陆的早期探险家,或那些横渡大西洋,沿着亚马逊河上溯,最后定居在安地斯山区的北欧海盗后裔呢?”
“关于早期跨越大西洋和太平洋向南美洲迁移的说法一直有很多种,”奥蒂兹说,“有关哥伦布以前各大洲之间的海上往来,有种很妙的称法叫作‘扩散主义’。这是一个有趣的概念,还没有被普遍接受,但也不是被完全否定。”
“有没有这方面的证据?”乔迪诺问。
“大部分的证据都具有偶然性。在厄瓜多尔发现的古陶器与日本北部虾夷族文明的图案设计相同。、不仅哥伦市,就是西班牙人也声称,他们看到过白人在委内瑞拉近海驾驶大型船只航行。葡萄牙人在玻利维亚发现了一个部落,他们的胡须比欧洲人更加漂亮,与大多数印第安人没有浓密脸部毛发的事实正好相反。而有关潜水者和渔民在巴西沿海发现古罗马和古希腊双耳酒罐的传说更是屡见不鲜。”
“墨西哥奥尔梅克文明的巨型人头石雕像具有鲜明的非洲黑人特征,”皮特说,“而整个中美洲文明的许多石雕人面像则富有东方色彩。”
奥蒂兹点头表示赞同。“许多装饰在马雅金字塔和庙宇上的蛇头像跟中国与日本的石雕龙头一模一样。”
“有没有现成的证据呢?”格恩问。
“还没发现任何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哪件东西是欧洲制造的。”
“那些怀疑主义者以南美洲缺乏陶器制作工具和车轮作为有力的证据。”格恩补充道。
“是的,”奥蒂兹表示同意,“马雅人确实曾在儿童玩具上装过车轮,但却从未将其应用在实际的生活当中;如果你考虑到,在西班牙人把车和马引进之前,他们没有任何驮兽的话,这也就不足为奇了。”
“但你应该会认为,他们可能已经发现轮子的用途,譬如说运送建筑材料。”格思坚持说。
“历史告诉我们,在中国人发明手推车600年之后,它才被传到了欧洲。”奥蒂兹反驳说。
皮特把杯子里的白兰地一饮而尽。“一种高度发达的文明存在于这样一个未受任何外来影响的偏僻地区,这似乎不太可能。”
“目前,查查波亚斯人的后裔仍然居住在这一带山区,他们当中有许多人的皮肤长得非常细嫩,并拥有蓝绿色的眼睛。据他们说,许多世纪以前,有一个来自东面大海,神灵般的男人出现在他们的祖先面前,向他们传授了建筑方法、天文学和宗教仪式。”
“他一定忘了教他们写字。”乔迪诺讥讽地说道。
“这又再次为我们研究前哥伦布时期的历史增添了困难。”格恩说。
“这位圣人生有浓密的白发和飘逸的胡须,”奥蒂兹接着说,“人个头极高,穿着一件长袍。他宣扬善行和博爱。这个故事的其余部分跟耶酥的故事太相似了,不能轻易相信。相信当地人在皈依基督教之后,一定是把耶稣的生平事迹加到他们那个古老的传说中了。他在各地漫游,为人解除病痛,让盲人重见光明,创造出各种各样的奇迹。他甚至能在水上行走。人们为他修建庙宇,把他的模样雕刻在木头和石头上。我要补充的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一件他肖像的雕刻品。这个神话几乎毫无更动地在墨西哥早期文化中流传了许多世纪,只不过主人翁变成了古代墨西哥人的神抵盖泽尔考特。”
“你相信这个传说吗?”皮特问。
奥蒂兹摇了摇头。“在我发掘出可以确定其真实性的实物之前,我是不会相信的。不过,也许我们很快就会得到答案。你们美国的一所大学目前正在对从古墓中挖掘出的查查波亚斯人的遗骨进行DNA(去氧核糖核酸)试验。如果成功的话,就能够确定查查波亚斯人是来自欧洲,还是独立进化而来的。”
“那么,华斯卡宝藏呢?”皮特问,又把话题转回正题来。
“这将是一项震惊世界的发现,”奥蒂兹回答说—,“我相信,这些财宝仍然存在于墨西哥某个被人遗忘的洞穴中。”他吐出一团雪茄烟雾,凝视星空,“但对一名考古学家来说,重大的发现将是那个巨大的纯金日晷和那些随金链一起消失的皇家金甲木乃伊。”
“金甲木乃伊,”格恩重复道,“印加人也像埃及人那样保存他们死者的尸体吗?”’
“这种保存过程并不像埃及人那样复杂,”奥蒂兹解释说,“但是那些被称为‘撒帕·印加’的最高统治者,他们的尸体通常都会被封入金罩之中,成为后人的崇拜对象。已故国王的木乃伊停放在各自王宫里,经常会有人为他们换干净的衣服,送去丰盛的饭菜,此外还有绝色的嫔妃守在那儿。当然,我必须补充说明一下,她们是被选去的,并不是因为她们有恋尸癖。”
乔迪诺抬头扫视了一下这座废城的暗影。”这简直是浪费纳税人的血汗钱。”“负责保养木乃伊的是一群祭司,”奥蒂兹接着说,“在完好保存已故国王尸体的过程中,他们获得了不少好处。这些木乃伊经常被非常隆重地抬着周游全国,仿佛他们仍是一国之主。不用说,这种对死人的荒诞仰慕消耗掉了印加帝国的大量资金,在导致西班牙人侵以及帝国的倾覆上具有不可估量的影响。”
为了御寒,皮特拉上了皮夹克的拉链,然后说:“我们在船上时,凯尔西博士得到一个消息,说有一件被盗的金甲经查明目前是在芝加哥的一位收藏家手里。”
奥蒂兹沉思着点点头。“不错,是蒂亚波罗金甲。这件金甲原来是穿在一位名叫奈姆莱普的大将军的木乃伊上,他曾是早期一位印加国王的得力猛将。离开利马之前,我听说美国海关总局的探员查到了金甲的下落,不过最后又失去了线索。”
“失去了?”不知为什么,皮特并没有感到非常惊奇。
“我国的文化部长正要搭乘飞机前往美国,宣布对那具木乃伊和金甲的所有权时,却突然接到通知,说你们海关总局的探员迟了一步。就在他们监视那位收藏家时,盗贼把金甲偷走了。”
“凯尔西博士说,金甲上雕刻的图像描述了把财宝运往墨西哥的那支船队的航程。”
“只有几幅图像的意思被破译出来。在金甲从塞维尔博物馆的展览柜里被盗走之前,现代的学者们从未获得对其进行仔细研究的机会。”
“可想而知,”皮特提示说,“无论这回是谁抢到了这件金甲,都是为了寻找金链。”
“这个结论非常合理。”奥蒂兹表示同意。
“这样一来,现在倒是强盗们饱在前面了。”乔迪诺说。
“除非有人发现了德雷克绳结,”皮特不疾不徐地说,“并且首先赶到那儿。”
“哦,对,就是那个著名的玉石匣子。”奥蒂兹失望地叹了口气,“这是一个拒绝消失的幻想故事。如此说来,你们也知道传说中那团指明金链隐藏处的绳子喽?”
“你似乎不相信这个故事。”皮特说。
“它缺乏确凿的证据。所有与之有关的传说都是那么地虚无飘渺,让人难以把它们当真。”
“你可以写一本书,论述一下那些已被事实证明了的迷信传说。”
“我是一个科学家,是个讲求实际的人,”奥蒂兹说,“如果这种绳结存在,我会把它牢牢地握在自己手中。但即使是到那时,我也不会完全相信其真实性。”
“如果我对你说,我要去寻找它,你会以为我疯了吗?”皮特问。
“比起历史上成千上万追逐地平线上的一个扑朔迷离梦幻的人们来说,你也疯不到哪里去。”奥蒂兹停了一会儿,弹去雪茄上的烟灰,用沉静的双眼严肃地凝视着皮特。“听我一句忠告。如果它真的存在,找到它的那个人会获得成功,但随后注定要失败。”
皮特看了对方一眼,“为什么注定要失败呢?”
“阿玛塔——即受过教育、能读懂绳结内容的印加人和绳结员——即用绳结作记录的书记员都帮不上你的忙。”
“你在说些什么?”
“简而言之,皮特先生,最后一批能读懂和翻译德雷克绳结的人已经死去400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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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第二天一早,皮特赶在上午的交通高峰时间之前半个小时,把洛伦送回她的市区住所,接着便向海洋局的总部大楼驶去。首都到处都是疯狂的司机,他伯那辆阿勒德车会被人撞坏,因此不敢开它,而是开了一辆有些历史但却没有一点毛病的1984年产运货大吉普车。这辆车曾被他改装过,装进了一具从一辆在全国短程高速赛中出过事故的改装车上拆下来的署戴克500马力V一八型引擎。遇到红灯时,停在他旁边的高级车司机们绝对不会料到,皮特可以把车速从零一下子就升到100,而他们那些高级调速器和风动系统则必须花一个小时才能赶上他。
他把吉普车停在海洋局那高耸的玻璃帷幕办公大楼前的车位上,然后搭乘电梯前往耶格尔的电脑楼层,右手则一直紧紧地抓住盛有玉石匣子的金属箱的把手。当他走进秘密会议室时,看见桑德克上将、乔迪诺和格恩已经在等他了。他把箱子放在地上,跟他们握手。
“真抱歉,我来晚了。”
“你没迟到。”詹姆斯·桑德克上将的声音很尖,锋利得仿佛可以切开冻猪肉,“我们都来早了。我们都对那幅地图——或者不管你把它叫作什么——又担心又充满希望。”
“绳结,”皮特耐心地解释,“这是印加人记事的方式。”
“有人告诉我,那东西能带我们找到一大批财宝。是真的吗?”
“我原本并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皮特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如果你占用办公时间和公费办私事,而且是背着我干的话,我就要考虑登广告,另外聘个工程处处长了。”
“先生,你真是多虑了,”皮特说,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没笑出来,“我早就准备好向你作完整的汇报。”
“如果我会相信这些话,”桑德克哼了一声,“我就会去买老爷车厂的股票了。”
有人敲了一下门,进来一个脸色苍白、蓄着蓬乱胡须的秃头男子。他穿了一件皱巴巴的白色实验工作服。桑德克向他稍微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便又转身面对着其余的人。
“我相信你们都认识比尔·斯德雷特博士。”
皮特伸出手去。“当然认识。比尔负责海洋文物保管部。我们一起做过几个计划。”
“我的人还在埋头苦干地研究着那两卡车拜占庭货船上的古物呢,那是你和艾尔几年前在格陵兰的冰层里发现的。”
“关于那个计划我只记得,”乔迪诺说,“我整整有3个月都没暖和过。”
“让我们看看这回你们弄到了些什么。”桑德克说,他不再掩饰不耐烦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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