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格!起床!该死,是警察。请等一下,他就快来了,拜托可以穿上你的裤子吗?”
“什么意思?警察?他们干什么找上我们?听着,苏西,不要慌。放轻松,我们没有做什么他们指控的事情,让我去跟这些猪讲话。我知道我的权利, 这些法西斯没办法拿我们怎样的。”
意识到这次碰上一个麻烦鬼的鲍伯警官,尝试用友善的说服方式。
“你是道格·卡尔森(Doug KarIson)先生?”
“是啊,怎么了吗?”
“我很遗憾,但是你被指控涉及违反《刑法》第459条,盗窃罪,我现在要逮捕你到市区的总局做笔录,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
“够了,我知道我的权利,我不是什么笨蛋大学毕业生,我的逮捕令在哪儿?”
当鲍伯正在思考如何圆融地解决这个问题时,道格听见附近教堂大钟响起。今天是星期天!他竟然忘了今天是星期天!
他喃喃自语地说:“当犯人,呵,所以这就是那个游戏?我喜欢,我才不要去大学里头当猪呢?不过说不定哪天我真的会被警察剥削,就像去年我在科 罗拉多反战示威中碰上的事。当我告诉那个面谈的人——亨利,我记得他是这个名字——我不想要为了钱或经验做这个,但是我想要看看,成为犯人的我是 如何抵抗上头的欺压!”
“我想要先嘲笑一下那个蠢问题:‘由零到一百分量尺评估你两个星期持续留在监狱实验的成功可能性。’对我而言,一百分!轻而易举,这不是一个 真正的监狱,只是模拟的。如果我不认同,我放弃,简单走开就是了。我很想知道他们对我对下面这个问题的回答有何反应:‘有什么工作是你自现在起的 十年内最想从事的?’‘我理想中的志业,就是希望能承担世界未来积极的一面——革命。’”
“我是谁?我有哪些特别的地方?我直截了当的表现如何啊?从宗教面来看,我是无神论者,按常规的角度来看,我是狂热者,从政治面来看,,我是 社会主义者,从心理健康的角度,我是健康的,由存在主义的社会面,我是分裂的、去人性和不带感情的——我不太常哭。”
当道格大模大样地坐在警车的后座时,他感觉到贫穷对他的压迫,和从他国家中的资本----军事统治者里夺回一些权力的必要。“当个犯人挺好的。” 他这么想,“所有令人振奋的革命灵感都来自监狱经验。”他觉得就好像和乔治·杰克逊一家亲,喜欢他的文化修养,并且知道所有受压迫的人们团结一致 、同心协力,就能在革命中获胜。或许这个小小实验可以是训练他心理和生理的第一步,让他最终可以与法西斯统治的美国对抗下去。
笔录警员不理会道格轻率无理的评论,当道格试着不伸直手指时,乔轻易地按住他每只手指,尽职、有效率地记录了身高体重和指模。道格有点被“这 些猪的力气竟然这么大”吓到了,也有可能是因为还没吃早餐的饥饿感,让他显得软弱无力。在漫漫的侦讯过程中,道格开始起了些偏执的念头:“说不定 ,这些斯坦福的卑鄙小人真的把我交给了警察。我怎么会这么笨,给他们这么多我的个人背景资料?他们可能会用那些资料来对付我。”
“嘿,警官,”道格以高八度的声调问道:“再告诉我一次,我被起诉什么罪?”
“偷窃,如果定罪,你应该关个两年就可以申请假释。”
警官,我准备好被逮捕了!
另一场预先计划好的情节,也随后在预先规划好的接送地点开演,汤姆·汤普森(Tom Tompson),站在我的秘书罗沙妮身旁。汤姆就像一个有着娃娃 脸的彪形大汉,理着平头,5英尺8英寸高,170磅的结实肌肉。如果世界上真有正直不阿的人,那么这个年轻的十八岁军人绝对是其中之一。我们在面谈时 询问他:“有什么工作是你自现在起的十年内最想要从事的?”他的回答令人惊讶:“在哪里或何时都已经不重要,应该有组织、有效率地工作,政府底下 都没组织没效率。”
他对婚姻大事的规划则是:“我计划在我经济稳定后结婚。”
是否有任何治疗,药物、镇静剂或犯罪记录?他的回答是:“我从来没有犯过罪,我依旧记得当我五六岁大的时候,看见我父亲在商店购物时顺手偷吃 一块糖果,我对他的行为感到十分羞愧。”
为了节省房租,汤姆·汤普森每晚睡在车子后座,这样的住宿状况并不舒适也不适合读书,“最近有一次我还得击退两只蜘蛛,一只在我眼皮上,另一 只在我嘴唇上。”为了维持他良好的信用,他才刚自己缴完暑期课程的全额贷款。他也一周45小时地做各式各样的工作,吃剩菜剩饭,就是为了存下个学期 的学费。由于他的韧性和勤俭,他计划提早六个月毕业。他也利用空闲时间认真地锻炼自己的身体,显然是利用没有约会和没有朋友邀约的时间。
参与研究是因为薪水,对汤姆来说这是十分理想的工作,因为他的课程和暑期工作已经结束,又正需要一笔钱。三餐正常、有真的床可睡,甚至有热水 澡可以洗,就好像抽中乐透一样开心。然而,除此之外,应该没人会跟他一样这么想——他把这两星期的时间,看作一个有钱拿的快乐假期。
他并没有在金斯利路450号等太久,我们的警车就来到他1965年出产的雪佛兰后面。隔没多远是克雷格的菲亚特,勇敢无畏的摄影师正在拍摄今天最后 一次的逮捕行动;稍后在总局里,还加拍了许多室内的连续镜头,接着才跟着我们回到我们的监狱。比尔急着送这些珍贵的抢先画面回KRON电视台——因为 平常的电视新闻头条都十分无聊。
“警官,我是汤姆·汤普森,我已经准备好被逮捕,不会有任何反抗。”
鲍伯十分怀疑这位同学,认定他一定是某种想要证明自己空手道段数的怪人。手铐咔啦一声戴上,米兰达权利甚至念都还没念,鲍伯就急着对他搜身, 比其他人都彻底,看他有没有藏匿武器。他的不抵抗,反而给人一种古怪的感觉,当一个人面对逮捕时,这样未免太从容、太有自信,通常这代表事有蹊跷 :这男人可能带着枪,或者只是代罪的羔羊,还是别的什么不对劲。“我不是心理学家,”事后乔对我说,“但我总觉得汤普森这家伙有些诡异,他好像是 军队训练出来的士官——敌军派来卧底的。”
幸运的是,帕洛阿尔托市这个星期天没有任何犯罪案或是猫在树上下不来的民生案件,把鲍伯和乔从有史以来最有效率的逮捕行动中叫走。傍晚时分, 所有的犯人都已经做完笔录,带到了我们的监狱。在那里,我们虎视眈眈的狱卒们正等候着。这些年轻人将离开帕洛阿尔托天堂,到乔登大楼心理学系,从 水泥楼梯间走人完全改观的地下室,对某些人而言,那是坠入地狱的开始。
第3章 堕落仪式正式开始
当被蒙住眼睛的犯人一一被护送到乔登大楼,步入我们的小监狱之后,我们的狱卒便命令他们先脱光衣服,裸着身站着,手臂打直面墙,两脚打开。他 们一直维持这个不舒服的姿势很久,因为狱卒们正处理最后的杂务,像是将犯人所属物品打包交给看管者、整理狱卒活动区域,并且分配三间狱房的床位, 因而忽略了他们。在他们穿上制服之前,还要先在他们身上撒粉,号称是用来除虱,以免污染了我们的监狱。在没有任何工作人员鼓吹、煽动的情形下,有 些狱卒开始嘲笑犯人的阴茎大小,评论最小的阴茎尺寸,或是嘲笑他们两边睾丸不对称——男孩们的低级玩笑!
犯人依旧被蒙住双眼,一个一个拿到他们的囚服,没什么好幻想期待的,就是一件工作服,分别在正面和背面都有识别号码的棕褐色棉质衣服。制服是 从男生军用品专卖店买到、整套在那儿绣上号码的。女人的丝袜则被拿来当作犯人戴在头上的制服帽,代替刚入狱时必须剃光头的例行程序。戴上丝袜帽也 是一种消灭个人特色的方式,凸显他们在监狱阶级中默默无名的地位。接着,每个犯人穿上一双塑胶拖鞋,脚踝上串着锁链——不断提醒他们现在是在坐牢 。当他们从熟睡中突然醒来时,脚踝上的锁链也会立刻提醒他们现在是什么身份。犯人都不准穿内衣裤,所以当他们弯腰时,后头的春光就会外泄。
当所有犯人都着装完毕后,这些狱卒才取下他们蒙眼的带子,让他们在墙上的大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全新样貌,接着再用拍立得相机留下个人的识别照, 在官方笔录中存盘,并且以识别号码替代“名字”一栏。就像许多机构的习惯,如新兵军营、监狱、疗养院、低等工作场所等等,对犯人的羞辱才刚开始。
“头不要乱动!嘴巴不准张开!手不要乱动!脚不要乱动!哪里都不准动!闭嘴!乖乖站在那里!”狱卒阿内特(Arnett)咆哮着首度宣示权威。他和 另外两个白天一同值班的狱卒兰德里(Landry)和马库斯(Markus),在刚刚脱下犯人衣物再让他们着装时,已经开始以胁迫的态度挥舞警棍。前四个犯人 排成一列,被训诫着这里的基本规则。这些规则,是前一天这些狱卒和“典狱长”于职前说明时共同制订的。“我不喜欢典狱长纠正我的做事方法。”阿内 特这么说,“所以我会用最令人满意的方式对待你们,休想纠正我。听清楚这些规则,你们必须使用识别号码称呼每一个犯人,而称呼狱卒们‘狱警先生’ !”
更多的犯人被带进大厅,一样经过除虱更新着装程序,被迫加入面壁思过的行列,聆听教诲。这些狱卒会以严肃的口吻宣告:“有些犯人已经知道这里 的规矩,有些还不知道在里头应该如何活动,所以你们必须要学习!”每项规则被缓慢、严肃、命令式地朗读,相较之下,犯人显得无精打采,坐立不安地 注视着新环境。
“7258号,起立!立正站好!”阿内特开始拿规则来考犯人,要求高又吹毛求疵,并且使用严肃的声调来强调军法礼仪规范,他摆出来的样子,好像是 告诉大家他只是尽本分做他该做的工作,没有任何个人企图。但是犯人们可不这么想,他们咯咯地笑,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他们“尚未”融入这个犯人的 角色。
“不准笑!”另一个顶着浓密金色长发、矮胖的狱卒兰德里大声训斥,他足足比阿内特矮上6英寸。阿内特又高又瘦,鹰钩鼻,深棕卷发,嘴唇紧闭微 撅。
突然间,典狱长戴维·贾菲走进监狱。“靠墙站着,注意聆听所有规则的宣读!”阿内特立刻说道。事实上贾菲是我一个大学部的学生,是个小伙子, 大概只有5英尺5英寸高,但现在看起来仿佛更高,因为他站姿挺拔、缩紧肩膀、把头抬得高高——他已经为他的角色做好准备了。
我在一个用窗帘遮蔽的窗户后,观察这一切,这个隔间是为了隐藏摄影机和录音系统,隔间位在监狱大厅南隅。在窗帘之后,科特·班克斯和其他研究 团队将会记录一系列这两周里发生的大小事,如吃饭时间、犯人报数,亲朋好友探监时间,监狱牧师时间,以及任何骚动的发生。我们没有足够的经费可让 我们不间断记录,所以我们必须审慎地挑选特定的适合时间。这也是一个让实验者和其他观察者都可以观察实验却不打扰实验进行的恰当地方,而且,实验 的参与者都不晓得被摄影和观看。只是,我们也只能观察或是拍摄那些在我们面前的监狱大厅中发生的事件。
虽然我们无法监视牢房内部,但是我们听得到声音。牢房安装了监听设备,我们可以窃听一些犯人的谈话;犯人都不知道有隐藏式的麦克风暗置在间接 照明的配电盘后方。从这个资讯可以了解私底下他们的想法和感觉,也能够明白他们到底会分享什么样的事物。这个方式,也可能有利于我们辨识哪些是承 受过压力、特别需要关切的犯人。
我很惊讶典狱长贾菲竟然扮演得有模有样,想当初,第一次见面他还穿着运动夹克搭配领带,那时的学生嬉皮风正当道,他的品位相较下十分少见,令 人惊讶的是,为了融入新的角色,他竟然割舍了他索尼·博诺式的大胡子。我告诉贾菲,现在正是来个典狱长自我介绍的时候。他有些不情愿,因为他的个 性并不强势,私底下其实是个低调安静的人。因为在附加的训练前他刚好出城一趟,昨天回来只赶得上狱卒的职前说明,难免感到有些状况外,特别是克雷 格和科特来自研究所,而他只是个大学部学生。或许他会感到不太自在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他是整个“6英尺高团队”中个子最小的一个。但是他挺起脊 背,成为其中最强硬也最投入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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