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格拉纳拒绝认罪,被判十年徒刑。琳迪·英格兰在经历一连串错综复杂的审判后,被判三年徒刑。杰里米·西维茨,一年,杰弗·戴维斯,六 个月。萨布里纳·哈曼因证据显示她在进入阿布格莱布监狱前对伊拉克人的态度十分和善,获得六个月徒刑的轻判。最后则是梅根·安布尔,未被判处任何 刑期。
相关比较
毫无疑问地,奇普·弗雷德里克参与的虐待行为让他手下的被拘留者受到身体和情感上的伤害,也为他们的家庭蒙羞并为此愤怒。他认罪了,也因被指 控的罪行而获判有罪,被处以重刑。从伊拉克人民的观点来看是种宽待,但从我的角度看却是严惩,因为是情势促使并支持这些虐待行为发生。然而,在其 他战争中也有军人因残害平民至死而被判罪,将他们判决与奇普的比较,可以给我们带来一些启发。
美国军方的荣誉过去曾因越战而蒙尘,当时的查利连(Charlie Company)侵略美莱村搜索越共,他们没有找到任何人,但是经年累月的压力、沮丧, 再加上对越共的恐惧,使得他们爆发,将枪管转向平民。超过五百名越南妇孺、上了年纪的老人死于机关枪近距离扫射下,人们活生生被烧死在他们的茅屋 里,还有许多妇女遭到强暴、内脏被挖出。有些人甚至被剥下头皮!在《寻访美莱幸存者》(Interviews with My Lai Vets)这部影片中,一些士兵曾以 不带情感就事论事的语气描述了可怕的暴行。西摩·赫什(Seymour Hersh)在他的书《美莱屠村纪实之四》(My Lai 4)里仔细报道了这次屠杀事件,这 是事件发生一年后第一次公开报道。
而只有一位士兵——中尉小威廉·卡利(William Calley,Jr·)因而被判有罪。他的上级欧内斯特·梅迪纳(Ernest Medina)上尉当时也在“搜索 暨摧毁任务”现场,据报道曾亲自射杀多名平民,却从所有指控中安然脱罪并辞去丁职务。梅迪纳上尉的绰号叫做“疯狗”,他对他所领导的查利连相当自 豪,曾宣称,“我们是战场上最优秀的一连。”也许他太过急于下定论了。
卡利中尉因预谋杀害超过一百名的越南美莱村民而被判有罪。原本刑期为终身监禁,后因特赦而被缩短为三年半,他被软禁于营房中服完了刑期,没待 过一天监狱。大多数人不知道的是,卡利中尉后来得到了特赦,并且回到他的小区里成为一名收费的晚宴后演说者、受人尊敬的生意人。如果卡利是应征入 伍的士兵而不是军官,事情会不会不一样呢?如果查利连的士兵们也拍下“战利纪念照”,让那些言语文字无法传达的残酷屠杀场面血淋淋地出现在人们眼 前,事情会不会不一样呢?我认为答案是肯定的。
将这些夜班宪兵与其他最近因犯罪行为而被军法庭起诉、宣判的军人比较,我们可以得到另一组对照,从这当中明显可看出,尽管犯下同样甚至更严重 的罪行,这些军人所得到的判决还是宽大得多。
弗雷德里克中士最重可被判处十年徒刑,开除军籍、降为最低阶二等兵。由于他提出认罪协商,因此最后被判八年徒刑、开除军籍,降阶为二等兵并丧 失所有津贴和福利,包括他存了二十二年的退休金。
普莱斯(Price)士官长因伤害、虐待及妨碍司法而被判有罪。最重可被判八年徒刑、开除军籍、降为最低阶二等兵。最后获判降阶为上士,无徒刑、 未被开除军籍。
格拉纳下士因伤害、虐待、默示性串谋、猥亵行为及废弛职守而被判有罪。最重可被判处十五年徒刑、开除军籍、降为最低阶二等兵。最后被判十年徒 刑、开除军籍、降阶为二等兵及罚金。
布兰德(Brand)士兵因伤害、虐待、做伪证及致人残废而被判有罪。最重可处十六年徒刑、开除军籍、降为最低阶二等兵。最后只被判降阶为二等兵 。
英格兰士兵因串谋、虐待、猥亵行为而被判有罪。最重可处十年徒刑。开除军籍、降为最低阶二等兵。最后获判三年徒刑。
马丁(Martin)上尉因重伤害、伤害、妨碍司法及身为长官而行为不检被判有罪。最重可处九年徒刑。最后获判服刑四十五天。
军方司法部在面对这些可比较的罪行时,天平明显出现了倾斜。我认为这是因为战利纪念照的关系,让司法部在判决时特别不利于夜班宪兵们。这类比 较的完整版本以及这六名受军法审判的士兵们和他们的性格,以及其他关于阿布格莱布虐囚事件的澄清说明,请参见这个有趣网站:www. supportmpscapegoats.com。
狱卒弗雷德里克成为第789689号囚犯
当我们试着描述“路西法效应”时,了解人性的转变一直是我们的焦点。而我们所能想象得到的最极端也最难得的转变之一,或许是某个人从身为狱卒 的权力者沦为无权无势的阶下囚。悲哀的是在这个案子里,这样的事却发生在曾经表现优良的行为矫正官、尽忠职守的军人、充满爱意的丈夫身上。他曾因 军事法庭的判决以及他在接下来坐牢期间所受的残酷对待而深受打击,几乎崩溃。在位于莱文沃思堡(Fort Leavenworth)美国军事人员惩戒所(U.S. Disciplinary Barracks)里,奇普·弗雷德里克成了编号789689号人犯。在被移送巴格达之后,奇普又被送回科威特,即便他没有自残或伤害他人的危险 ,仍在那里接受隔离监禁。他描绘那里的状况就像是又想起阿布格莱布监狱,不过他被囚禁在莱文沃思堡时的情形更糟。
所有针对“阿布格莱布虐囚七嫌”的审讯一结束,奇普的待遇马上就得到改善。他开始到监狱的美发学校去学习新技能,因为他无法再回去当惩戒官了 。“我很想复职回到军中,回到那个地方去重新证明自己。我从来不是一个会放弃的人,我可以改变……我已准备好为我的国家、家人、朋友牺牲。我希望 自己可以改变什么……能够将我大部分的成人生涯用来为国服务,我觉得很光荣。”
你看见奇普的想法跟斯坦福监狱实验中囚犯斯图尔特819的相似之处了吗?斯图尔特强调希望回到我们的监狱中证明给他的牢友们看,让他们知道他不 是个糟糕的人。这也让我们回想起一个经典的社会心理学实验,该研究显示,一个群体的人会仪式越严格,人们对它的忠诚度就会越高。
最后的话
在下一章中,我们将结束讨论非人性行为情境中个别军人的恶行,进一步思考在孕育阿布格莱布及其他军事监狱中虐行的条件时,系统扮演了什么样的 角色。系统影响力的运作创造并维持了一种“虐待文化”,而我们将检视系统错综复杂的影响力。首先我们将回顾军方许多独立调查中的重点。这样做将让 我们了解这些调查对于系统变项——如领导缺失、任务特训不足甚至缺乏、资源不足,以及讯问——自白优先——的着墨程度,而这些系统变项是促成阿布 格莱布夜班虐行的主要因素。接着我们将检视人权观察协会对其他可比较之虐行所做的报告,听听驻在伊拉克的美国陆军精英部队第82空降师的军官说法。 我们将扩大研究范围,调查军方及政府指挥链曾在其他军事监狱中运用哪些方式创造出相似的情境,以促进他们的“反恐战争”、“防暴战争”。方法是借 助美国公共电视网(PBS)节目《前线》(Frontline)制作的纪录片《酷刑的问题》(2005年10月18日)中的访谈及分析,针对先是禁止关塔那摩监狱的酷 刑而后将其转移至阿布格莱布及其他地方的做法,该节目对于布什政府和军方指挥链的角色做了详尽说明。
我在这章中的角色从行为科学家变成心理调查报道者,而在下一章,我要再次改变我的角色成为检察官。我将指控我所挑选出的军方指挥链成员错误运 用他们的权威,先是在关塔那摩监狱里用酷刑讯问,接着又将这套技巧搬到阿布格莱布。他们许可宪兵和军情人员运用酷刑技巧却疏于对1A层级院区的值班 宪兵提供领导、监督、当责、任务特训,我将主张他们因过犯及忽略的罪行而有罪。
在让系统接受这个假设的审判过程中,我将把美国总统布什及他的顾问们放入被告席,因为他们重新定义酷行,认为在他们那无所不在、含糊不清的反 恐战争中,酷刑是可被接受的必须手段。他们也被指控让被军方逮捕的暴动者和所有“外国人士”无法获得日内瓦公约提供的保护。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 被控创造讯问中心,使得“被拘留者”承受许多极度高压的“虐待”,只为了得到自白和情报的含糊目的。他也许也必须为其他破坏美国道德价值的事件负 责任,例如利用美国政府的“非常规引渡”(extraordinary rendition)方案,将具有高度情报价值的被拘留者送到外国拷问,即所谓“酷刑工作外聘” 。
我希望表示的是从布什、切尼(Cheney)到拉姆斯菲尔德以及以降的指挥阶层所代表的系统奠定了这些虐行的基础。如果真相是如此,那么,我们作为 一个民主社会就有责任采取行动以确保避免未来的虐行发生,因此我们必须强调的是讯问中心的结构特质及运作政策变更是由系统所执行。
最后我必须说,我明白对某些读者而言,我强调我们小小的斯坦福监狱模拟实验和一座危险的真实战地监狱之间的相似性是有些言过其实。但重要的并 不是物理实体上的差距,而是这两者间可比较的基本心理动态。容我也进一步指出,许多独立调查者也做出了这类比较,如施莱辛格报告(引用于本章的一 开始)以及前海军密码学家阿兰·汉斯莱(Alan Hensley)的报告,他在分析虐待行为的被告中做出以下结论:
阿布格莱布的案子属于津巴多研究中已详细说明过的模式,该模式由我们可实际指认出的因素所架构而成,并导出事先存在的经验证据,可让我们确信 无疑地预测到这一连串的事件将在参与者完全不经深思熟虑的情况下发生。
我希望以《新闻周刊》巴格达办公室主任罗恩·诺兰(Ron Nordland)的一篇分析作为这一段旅程的句点,他谈到在这场立意良善的战争中出了什么 错时说道:
哪里出错了?很多事情都出错了,但最大的转折点还是阿布格莱布丑闻案。自从2004年4月开始,解放伊拉克的任务已经变成绝望的损害管制工作,阿 布格莱布的虐囚阴霾对许多伊拉克民众来说已经疏远了,对这些人来说这样做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尽管军方宣称从速座监狱取得了“可采取行动之情报”, 但并没有证据显示,这些虐待及羞辱拯救过任何一条人命或逮到什么主要的恐怖分子。
第15章 让系统接受审判:领导层的共谋
在弗雷德里克中士的审判辩论终结时,军事检察官梅杰·迈克尔·霍利曾做了一番爱国主义的激昂陈词,有助我们接下来分析监禁在伊拉克、阿富汗和 古巴军事监狱中的“非法武装分子”及被拘留者运用酷刑的现象,他是这么说的:
庭上,我想提醒您,敌人也和我们一样依靠士气战斗,而这个事件将让我们的敌人士气大振,不管是在现在还是以后。我也希望您能想想以后可能会 投降的敌人。我们希望他们是受到美国陆军的战斗力震吓而屈服,但如果一个囚犯——不是囚犯就是敌人,认为投降就会受到屈辱和不堪对待,那他为什么 不战斗到最后一口气?而我们得祈祷他不会在战斗中夺走我们军人的性命,这些命原本是不该丢的。(被告宪兵的)这类行为会造成长期影响,最终会影响 到我们的军人子弟、陆海空军,他们可能以后会成为俘虏,而他们的待遇,我想我就说到这里了。
这位检察官继续指出在“阿布格莱布虐囚七嫌”的所有审判中,唯一要紧的事就是军方的荣誉:
最后我要说,庭上,美国陆军的荣誉十分珍贵,同时也十分脆弱。我们对所有军队都抱持神圣的信任感,尤其是对美国陆军,因为我们负有极大的责 任以及力量,这力量就是对其他人动用武力。而唯一能让我们和暴民、匪类等不正当使用武力的人有所区别的,就是我们拥有的荣誉感,我们相信我们正在 做对的事,我们听命行事而这些事是光荣的,但这种行为(发生在阿布格莱布监狱的凌虐和酷刑)损害了这份荣誉感。而和其他军队一样,我们也需要一个 高道德标准来振作士气。
我在弗雷德里克的审判上的终结辩论因为是即席的,所以没有留下文字记录。在辩论中我提出一些在本章中将发展出的关键主张——情境和系统力量 运作导致了虐行的论点,这些主张将提供更完整的视野。自从审判(2004年10月)以来,不断有新证据浮出台面,这些证据清楚表明在阿布格莱布监狱lA层 级院区中发生的凌虐与酷刑背后有许多军方指挥官的串谋参与。以下是我的声明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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