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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吻之间

时间:2013-10-13 10:43:05  来源:  作者:吉尔·柏奈特  
简介:美国驻菲律宾大使的女儿赖蕾莉,出生在美国南部一个富豪家族,从小娇生惯养,长到十七岁了还未见
到父亲。为了寻找父爱,她只身来到菲律宾,在等待父亲时,偶然被一个正在遭叛军追捕的美国雇佣兵傅山
姆所劫持。这个生长在美国北方芝加哥贫民窟的独眼大兵,其意在保护她,怕她为自己受连累,结果在逃亡
中一直与她在一起,二人经历了许多危险和磨难,终于结下浪漫的爱情之果。...

 

  “南边。”

 

  “我以为那是西边嘛!”

 

  “这就是我让你自己决定的后果。”他喃喃道。

 

  “喂,”她停住,双手猛然插在臀上。“你叫我朝西,我就朝我以为是的方向走。如果你对这有疑问的话,下次请你先指明好吗?”

 

  他的视线停留在她的右手上;手帕仍被紧握在她的拳头里。她迅速将湿手帕塞在衣服里,他的视线随之停留在她的胸部下;她将双手横在胸前回瞪着他,最后他耸耸肩自她身边走过。她看了他一会儿决定自己是否还要跟着他。她环视四周阴暗的丛林,听着由里面传来的一些声响,一阵噼啪声突然自左边传来,头上响起一种类似颤抖的声音,她向上一看,一条黑红相间的蛇正在上方的枝桠上滑行着。

 

  她跑着赶上山姆,而且一边跑一边朝后面和上方观望,最后她终于只和他相距约五英尺。

 

  “你先走!”他向身后喊着,一手抓起横在前面的树枝,另一手则做手势要她先走。她依言照做,然后他放开树枝,它重重地打向她的背部。

 

  她停住。他则自她身旁走过,她对着他的背横眉竖目,然后才又急忙赶过他,鞋跟却绊到地面上的一根藤蔓,他很快地又超越了她。她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听见了什么。“山姆!”她匆忙赶上他。“山姆!”

 

  他停住脚步。“干么?”

 

  “你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

 

  “那个奇怪的声音。”

 

  “有啊,我还以为是你的头发出来的。”他转身又开始前进。

 

  她又听到了,于是她向上看,一只巨大橘红色的狐狸头正朝下看着她,它的双颊鼓起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飞至另一棵树。一只会飞的狐狸?她再度跑着赶上山姆。

 

  在一阵长久的沉默后,她终于问道:“我们现在要去哪?”她踉跄了一下,赶紧抓住一根树枝,差点就跌倒了。

 

  “回到河边。”

 

  她努力挥掉手上黏人的树叶。“为什么?”

 

  他劈着茂盛的灌木,然后咕哝了些什么,听起来像是在说“因为我是个该死的笨蛋”。

 

  “我听不到。”她说,几乎喘不过气来地赶上他,然后不顾一切地抓住他的腰带,觉得这是唯一能使自己赶上他的办法。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她重复问着。

 

  他忽然停住,使她撞上他的背,手也自腰带上滑了开来。他很缓慢地转过头,皱着眉头用他魔鬼般的眼睛看着她。“把你带回你爹身边。”

 

  “噢!”她的脸亮了起来,希望使自己站直些。

 

  “如此一来我就可以水远摆脱你了。”他转过头加一句。

 

  “伏下身子保持安静。”山姆无声地穿过浓密的灌木丛,然后停下来厌恶的摇着头。她在他身后走着,引起树叶及树枝的骚动比一大群野猪走过还厉害。他转过头看着她,简直不能相信就算不说话她也能弄出这么多噪音。

 

  弯着腰前进,她试着使那只穿着愚蠢小鞋的脚站稳,终于成功时,她又转过身双臂插进灌木丛里,一副准备游泳过来的样子。

 

  她的裙子被树枝勾住,她咕哝了些什么。山姆将手臂横叉在胸前,向后靠在身后黏黏的树干上。她转头烦躁地看了裙子几秒,整个灌木丛开始摇动了起来,然后她用两手紧抓住裙子一扯,只听见一阵布料撕裂的声音,她便掉入丛林下了。他等待着一声尖叫或至少一阵哭泣,可是她完全没有出一点声音。

 

  山姆更仔细地看着,在看见她嘴唇移动时摇了摇头。

 

  抖抖裙子后,她急忙俯身试着走出浓密的灌木丛,结果头发又被缠住了。她朝那些枝桠皱眉伸手抓住它们用力扭扯,最后折断了树枝,使它们像鹿角般噼啪地自她面前纷纷落下。

 

  挣扎地“游”过灌木丛,她终于前进了约两英尺的距离。接着一根树枝擦过她的手臂,她痛苦的吸气声就像弄熄的萤火般发出嘶嘶的声音。山姆拨开树丛来到她身边,抓住她把她拉出灌木丛。

 

  他让她坐下然后看着她,脑中忽然浮出一副她整理仪容的画面。她仍然潮湿的头发纠缠散乱地垂过肩膀,灌木的细枝自她头上落下;苍白的双颊像画了战彩般沾着污黑的泥土,而手帕则像投降的白旗般自她上衣领口垂露出来。横过前额的那道擦痕像珍珠上的刮痕,正式的粉红色礼服则像被放在收破烂车里两年的样子。

 

  赖莉儿看起来一团糟。

 

  她也是个麻烦,一个会让他们两个都被杀的麻烦。虽然如此,他还是不能把她丢在丛林中,他必须保护她的安全。现在他必须赶到河边,而根据以往的经验,他有预感如果继续带着她走,他们都会被捕,而这不是他们现在所负担得起的风险。就算不是天才也会了解在西班牙人眼中,看见他们在一起即可证明他们是一伙的,他们不会给她机会解释。只要她和他在一起,就是有罪的。不过他怀疑她会相信他的话,或者平静地接受这个消息。到时他就不得不绑着她走了。

 

  “你觉得自己有能力做什么事吗?”他问道,决定采取他“细绳和小猫”的策略。

 

  她的眼睛亮了起来,然后恢复了精神点点头。他几乎要为此而感到过意不去……几乎。

 

  “很好。”他说,像是要告诉她一个天大的秘密般地俯下身来。“我要你留在这里直到我检查过河边。”

 

  她抬起头看看四周又黑又浓密的丛林,一副不肯定的样子。“我跟你一起去不是更好吗?”

 

  “不,”山姆藏起他的微笑,严肃地看着她。“你待在这比较好,我需要你保护侧翼,这是件很重要的工作。”

 

  她缓缓点点头,但仍盯着浓密的丛林里。他转身准备离去,经验告诉他这里对她会是最安全的地方。他需要知道河边是否仍有船、任何西班牙或叛军的士兵。

 

  “我是不是该有把刀或枪之类的东西呢?”

 

  除非我不想活过这一天,他想道,但却回答道:“曾开过枪吗?”

 

  她点点头。“一次。”她的语气令山姆知道他所需要知道的东西。

 

  “那么糟吗?”

 

  “我把杰夫书房的窗子打破了。”

 

  “哦,那个最大的哥哥,那个告诉你有关你名字由来的人。”

 

  “啊,你还记得。”她的脸亮了起来。

 

  你喋喋不休了十分钟,我怎么可能忘得了呢?不过他并未说出来,只是点点头。

 

  她的笑容消失。“不过杰夫当时不在那儿。”

 

  “这对他而言是件幸运的事。”

 

  她畏缩了一下,然后承认道:“不过我杰迪哥哥在。”

 

  由于她的表情是如此严肃,山姆不敢让自己笑出来。不过倒突然觉得和她的这个哥哥颇有惺惺相惜之感。

 

  “子弹在穿过窗户后,打中书桌上方的煤气灯,而那时杰迪正在那里工作。”

 

  山姆等着下文。

 

  她抬头看着他。“他缝了十针,然后一直到晚餐时才出现。”

 

  “我要留着枪,你用不到的。”山姆转身走向河边,他必须在她了解他的意图前离开。

 

  “你多久才会回来?”

 

  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她害怕极了,抱着双膝坐在那里用那双大眼睛盯着他,然后试着微笑,却又失败了,于是只好向下看着她的膝盖。

 

  “不会很久。”

 

  她点点头,一直盯着浓密的丛林看,一副它会吞了她的样子。她这种想隐藏恐惧的表现打动了他。她认命地叹口气,没有争执、没有泪水,也没有尖叫或乞求,只是表现出小小的勇气。他几乎动了怜悯之心让她跟着他,不过常识阻止了他,她在这里是安全的。“要记住,不可以离开这里。这里很容易迷路的,要留在原地。”

 

  “没有武器我怎么保护侧翼呢?”当她的低语声传入山姆耳中时,他早已身在八英尺远的竹林里了。

 

  他数着,她花十秒钟的时间才了解一切而那时他早已走远了。他朝河边移动,十分确定就算有人在那里,也只是被留下来守船的人而已。叛军在丛林战中总是偏好先四散开来,再以圆形包围回来的方式。不过路拿和他的手下在船上就不怎么样了,西班牙人在那种小冲突里总是胜利者。他猜想大约有六至八个人在追击他和莉儿,现在大概仍在林中深处寻找他们两个。

 

  他接近河边时,临渊履薄地向岸边移动,确定自己伪装得很好。然后保持心智和耳朵的灵敏,他仔细侦查整个地区。船仍在原地,缆绳则系在对岸的树上。他寻找守卫。居然没有半个守卫,这不是真的吧?

 

  他觉得可疑,所以多等了一会儿,注意观察灌木丛里任何一点动静。

 

  没留下人来看守船。这一点道理也没有,西班牙人和叛军是一样珍惜拖捞船的,于是他将刀子埋在一堆叶子里,爬出灌木丛滑入水中,在一簇香蒲后做了几个深呼吸,潜入水底游向船的左侧。他很小心、缓慢地浮出水面,小心翼翼地侧身向船的另一边看去。

 

  没有警卫。

 

  他不可能会如此幸运的,这艘没人看守的船简直就像个礼物。山姆可以带着莉儿登上船,天黑前他们就可以到达卡罗雷多湾了。不过首先他必须检查一下这艘船,于是他谨慎地慢慢游向最近的岸边。

 

  如果说莉儿在先前的那段时间内学到些什么,那一定就是了解丛林里是永远不可能安静而且总是野蛮的。鸟儿聒聒的叫声和尖呜就像远处模糊的人类尖叫声般,空气中沉重的湿气在树叶和藤蔓上形成露珠,而后它们像间歇的雨滴般落在地面黑色的腐叶上。

 

  由于丛林里光线昏暗,使得周遭的一切问起来潮湿而且死气沉沉。她看向高大黑暗的丛林树梢露出一条狭窄的天空,高大的树木看起来像是通往天堂的高塔。她觉得自己渺小及受困,这丛林好像能一口将她如一颗小露珠般吞下去似地。

 

  一道光线自树梢射下,如同祝福般落在她的手上。她换了个姿势好让阳光能照到她全身,这黑暗丛林里的一道光线使她安心了些,但并未持续很久,在昆虫的嗡嗡叫声变大时即消逝了。她知道它们正在每个地方筑巢和爬行着。那些蠕动的亮红色、绿色和黄色的生物,并不像家中的炸蜢、毛虫和甲虫。她看着一只有蚱蜢的脚和火红色头部、的亮绿色虫子在植物间飞来飞去,撇开它如嘉年华会般的色彩及优雅的飞跃动作,她只领悟到一件事,她离自己熟悉和深爱的家真遥远啊!

 

  她的手开始颤抖起来,她吞了吞口水,试着在这个囚禁她的异国丛林里寻求一些力量支持自己。她真想尖叫着发泄她的恐惧直到声音沙哑,可是她没有,因为她不想再被塞住嘴巴,而且某部分的她也急迫地想向傅山姆和自己证明——她并不是个绣花枕头。

 

  她身后传来一阵细枝的噼啪声。她僵直地屏住呼吸,只是仔细地听着。

 

  她捕捉到某种气味,接着传来另一阵安静的脚步声……越来越靠近。气味更强烈了,那是人类的汗臭味。她闭上眼睛,一阵细枝折断声再度传来,她蓦地睁开眼睛;双手紧抓一把潮湿的土壤,水分自她指间渗出流了她满手,她急促地呼吸着。

 

  她自眼角看见一个身影掠过。一条细绳环住她的脖子……然后猛拉勒住她。她把手中的泥土丢了出去,抓向那条绳子试着把它拉离她的脖子。

 

  某件东西自她身边呼啸而过,她可以感觉到它所造成的风。然后砰地一声,绳子忽然松了。一个西班牙士兵胸上插了把刀摔到她身旁,一阵恐怖的尖叫声在空中响起,那是她的声音。

 

  山姆从她前面的灌木丛中走出来,一脸愤怒的样子。他一拳朝那个士兵挥去,然后踢了他的背部一脚。

 

  “噢……”莉儿遮住她的脸。

 

  “快点,我们快离开这里。”他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起来,把刀放回刀鞘。

 

  她不敢回头看,只是做了三个深呼吸来平息狂乱的心跳。接着她看着他,冷硬的脸几乎不像人类的脸。他脸上薄而冷酷的嘴不屈不挠,就像他的眼神一样顽强。他冷冷地看着她,然后冷酷地望向那死去的士兵。傅山姆根本不需要两只眼睛,一只即足以置人于死地了。

 

  他们似乎走了永远那么久,或至少她的脚是这么觉得。虽然他的姿势仍然紧绷而戒备,不过已经没有二十分钟前那么心无旁骛,也不再大声对她下命令了。他只在她跌倒时咒骂几句,而不巧地她刚才又跌倒了。

 

  “快点!”他抓着她的手拉她前进。

 

  “他们还跟在后面吗?”

 

  “看起来没有。”

 

  “可是你刚才杀的那个人—一”

 

  “他也许一直跟踪着我们,不过也可能只是被留下来清除船上溜下来的余党。不论如何,他已经死了,无关紧要了。”

 

  从他的语气她可以了解谈话已经结束。

 

  又走了近百码,然后他们来到山姆先前救了她的河边。那艘船正停在对岸,莉儿停下脚步,猜测他们现在八成要渡过河去,然后非她所愿的再上船。

 

  只是她猜错了,山姆走向下游。

 

  “我们要去哪里?船在这里啊!”

 

  “我们不搭船。”他继续走着,未曾停下脚步。“船上的引擎布满弹孔,那艘拖捞船已经坏了,而如果你不走快点的话,下场也会和它差不多。”

 

  莉儿在他身后加紧脚步,因不需要搭船而微笑了起来。“那很好啊!”

 

  他忽然停下来喝斥道:“我知道你和我的逻辑观念不太一样,不过我无法了解为什么你会觉得死在水里是件好事。”

 

  莉儿笑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喜欢搭船罢了。”

 

  他沉默地凝视了她一会儿,然后边沉思地摸着下巴边点点头,一副非常理解的样子。不过他的表情和态度都显得太夸张了。“听起来真有道理,你宁愿我们砍过几英里的丛林及泥泞,也不愿只搭两个小时的船到那海湾去。”

 

  他脸上轻蔑的表情刺痛莉儿的自尊,这个男人对待她的态度,好像把她当做一个没头脑、虚弱的势利鬼一般,因此她不打算说出她会晕船。“我不喜欢搭船。”

 

  他含糊地喃喃低语。“既然如此,赖大小姐,我希望你能像喜欢说话般的喜欢走路,因为接下来我们将要走过比在丛林训练的士兵半日路程还远的路。”

 

  他评估地将她从头看到脚,然后摇了摇头。当他再度抬头看着她时,她知道他觉得她缺乏这种能力。他总是缺乏尊敬的语气伤害了她。

 

  她无法控制自己出身富贵而他生于贫困的情况,而他因为这种不可控制的事实而讨厌她是不公平的,就像因鼻子的形状或眼睛、头发的颜色而讨厌那个人一样不公平。

 

  每次她试着对他好,例如给他食物或在他被痛殴后帮助他,他总是粗鲁无礼地拒绝她的好意。她实在不知道如何应付这种反应,只能受伤地跑回自己阴暗的角落,只因为当她待在那时他就不会对她如此卑鄙。

 

  她不了解他或他这个混乱、粗鲁及快速的世界,这里吓坏她了。没有一个哥哥在这里陪她。现在她甚至希望能看到杰迪的脸,虽然他总是对他很坏,但至少她知道他是关心她的。

 

  而现在她只能依靠山姆,可是对博山姆而言她什么也不是。他不了解她只是不知在这种地方该如何自处,毕竟这里的一切是如此的不同。她渴望能在周遭找到些熟悉的东西,一些对她而言正常点的东西。看来山姆是她唯一较熟悉的了,至少他是个和她哥哥很相似的美国男人。

 

  他用来福枪推了推她。“走啊!想见你父亲的话就快点走。”

 

  一个非常粗鲁的美国男人,她修正着。他的态度刺痛了她,于是她鼓起一些南方的骄傲,抬高下巴,两腿不稳地离开灌木丛。可是走不到五英尺她便脸朝下地摔进潮湿、气味呛人的灌木丛中。她一面挣扎着要站起来,一面后退着想躲开不让他拉她起来。

 

  但他并未有任何行动,那个芝加哥贫民窟之王只是自她身边走过……该死的傲慢北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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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山姆撕下一片多筋的牛肉干放在她伸出的手心,她像看着蟑螂似地望着那片褐色的厚肉干。他径自咬住自己的那块,扭转头以便撕开它。虽然肉干一向是坚韧的,但这一块可算他所尝过最硬也最成的了。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脸上交织着惊讶、好奇及些微恐惧的表情。

 

  “牛肉干。”他解释道,接着又咬了一口。

 

  她又看了看手中的食物,然后慢慢将它送入嘴中一咬。她的眼睛睁大,而他则边吃边观察她的反应。她的牙齿先是前前后后地摩着,用着他知道行不通的方式试着要撕开肉片,接着又徒劳无功地快速用力拉扯着。他以另一个咀嚼的动作隐藏自己的笑容。她一再努力拉扯,全神贯注与肉干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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