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一些坚果给曼莎。”她说道,看见其中一个人很快地朝后面的小房间点点头,然后又回头烤他的面包。她很快地走进放补给品的房间搜寻,最后在角落找到一个装花生米的粗麻袋。于是她舀了满手的花生米装满裤子和衬衫口袋,然后跑到门口看那两个人,以确定他们正忙着工作不会看见她拿了多少。其实这并不重要,因为来到这里以后,她就不曾被拒绝取用任何食物,她只是不想解释为什么拿了那么多花生米。
将手臂交叉于衬衫前,她精神勃勃地走过外面那些男人回到小屋。一绕过转角她便突然转弯朝营房而去,她走过前三幢,只须再走过一幢小屋就到达营区边的丛林了,只是这最后一幢小屋是山姆和吉姆的。她停住脚步。
她曾试着请人带她来看山姆,那些人却一副她意图要伤害他似地看着她。他们责备的眼神令她感到罪恶,尽管她试着说服自己这一切并不真是她的错,虽然她心中某一部分知道那些人责怪她,是因为如果她不来这里那件事便不会发生。
她心中闪过路拿上校殴打过山姆后,他站在草屋中的影像,但这一次是山姆自己挑起,对象又是他的好友,虽然那人是好色之徒,不过山姆做这件事是为了保护她。就为了这个理由,她应该去看看他。
踞起脚尖,身体挨擦着小屋的木墙,她移至第一扇狭窄窗户的下方。由于窗户太高,她便抓着窗缘试着将自己向上拉,可是她的臂力不够,未几便向后滑倒在地上。
做了一个深呼吸后,她握起双拳,弯起膝盖,用尽全身力量向上一跳,瞥见床上有个男人的身影,然后双脚猛然落回地面,衬衫里的花生米全飞了出来,像冰雹般散落在地上。
她厌恶地看着那些花生米,她已忘了它们的存在,抬头看向窗户,她无法认出那个人。
她看着鼓起的衬衫口袋以及散布地面的花生米,也许她应该先进行她的计划,然后再来探望山姆。那时她的负担就会少了些。对,这就是她要做的,她待会儿再回来,届时他也许已经醒了,她就可以听听看他是否安好。
她转过身走开,坚决地踏着每一步。走过沙袋叠成的墙,穿过倒钩铁丝的铁门——她这次学乖了——进入丛林的边缘。繁茂的植物使得这个地区显得较阴暗,营区的空地上则有充足的阳光。她走进灌木丛中,摇动植物寻找那些公鸡的踪迹。她搜寻着夹竹桃树丛、棕桐树林及防火灌木丛,越来越走进丛林深处。她进入一小块林中空地,抬头看着一棵大树。虽然她知道鸡飞得比屋顶高,仍不禁怀疑是否有任何一只牺息在这棵树较低的树枝上。
某种东西使她身后的灌木丛沙沙作响。她非常缓慢地转过身,一只黄色亮晶晶的小眼珠正在木楼树丛下注视着她。她凝视着那只公鸡,它正抽动着带有红色肉垂的头部。她抛了一粒花生米至附近,在她放了那些鸡后已经过一天了,它们一定饿了。它们必须饿了。那只公鸡盯着那粒花生米看,她又抛了另一粒,然后又一粒。仍然没有任何动静,那只鸡只是在她和花生米之间来来回回观望着。
“我听说鸡是不太聪明的。”她低语着向后退至树旁,抓了一把花生米丢到地上,然后沿着树干滑坐至地上。她所需要的只是一只鸡,只要一只就可以了,然后她可以利用那一只找出其他的下落。毕竟那些鸡是被训练来打架的,她可以利用它们的训练来捕捉它们。她有一个很好的计划,那将可以弥补她所犯的错误。她看着那只鸡,它也望着她。
她抬头看着午后明亮的天空,在天黑前她还有几小时的时间。她微笑着,知道自己有个她赞成但那些鸡不会赞成的主意。带着顽固的决心她坐在原地,做着一件她这辈子一直在做而且是她唯一擅长的事——等待。0:4999-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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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天色近晚,山姆隔桌望着吉姆。他的脸肿胀、嘴唇割伤,而且左眼瘀青一片。“你的下巴会不会和我的一样痛?”
“不会,但我不敢碰这只眼睛,它八成黑得像你的眼罩。”
山姆看看他的朋友。“的确。”
吉姆咕哝着什么,然后捏住一颗牙摇动它。“这颗牙松了。老天,你打得可真用力。”
山姆不置一词,只一迳盯着他们之间的那瓶威士忌。
好半晌的沉默后,吉姆为两人各再倒一杯酒,将酒瓶砰地搁回桌上。山姆抬起头来。
“放弃。”吉姆说道。“从现在起,我发誓绝不再碰她。”
山姆点头以示同意,接着举杯灌下威士忌。酒液如火球般击中他的胃。
他失去了控制。傅山姆,一个向来以机智自豪的人,先前居然一点大脑也没用上。他才到圣弗南多买补给回来,本来是想藉机远离蕾莉,但上路后他却比平常动作更快,不在城里逗留立刻回来。
他才刚倒在卧榻上,那只天杀的鸟就飞到他头上聒噪个没完,一阵胡言乱语后它叫着什么去救蕾莉。他连忙起身来到她门口,眼前立时一片红雾。之后的事他直到醒来仍不记得太多,而现在,他可不喜欢自己记得的事。
他和吉姆已相处多年,救过彼此无数次。从没打过对方。而现在竟是为了一个女人而发生,更糟的是为了“那个”女人。
外头一阵喀啦声,山姆瞥向敞开的窗口,只见一头金发忽而出现忽而隐去。他不禁希望那只是想像作祟,或者他的头还因那一架而晕眩。
那头金发再度出现在他眼前一眨眼的功夫,但却足以让他晓得她在哪儿。屋外又传来砰然的吱嘎声,现在她究竟又在搞什么鬼?
他在桌下踢踢吉姆,迅速朝窗口点点头,吉姆转过去正巧看见那颗头出现又消失。砰——嘎吱!她的喃喃自语穿窗而入,吉姆无声呻吟起来。山姆揉揉突然抽痛的前额,自汤都市场那天后,他的生活就没正常过了。
她的手指扳在窗沿上,他听见她的身子砰地撞上墙的声音。如果他这条命要系于她的安静,他最好还是找块石头自己了结算了。
她一定是想看看里面,她一面听着她的靴子在外墙上刮擦着寻找支撑点一面忖道。他可以有两种选择,其一是到屋外去吓吓她,把她拖回房去,或者他可以找些乐子。他若有所思地揉揉疼痛的下巴,接着缓缓微笑起来。
吉姆一抬头,山姆便拉拉耳朵又指指窗口,示意她正在听,吉姆点点头,肿胀裂伤的唇上泛起一丝期待的微笑。
吱嘎声再度响起,只是这一次她是在走路。吱嘎,吱嘎,吱嘎,吱嘎。
山姆拿起一副牌开始洗将起来。“呃,姓柯的,”他以大得外面听得一清二楚的声音说道。“我们得解决掉谁得到那女人的事,别再打架了。”
一声犹疑的吱嘎声自窗外传来,然后是沉默。
吉姆露齿一笑,又赶忙忍住笑意清清喉咙。“你自己说不想要她的,我还是认为我该得到她。”
“我是不想要她,”山姆努力在他的声音里加上轻蔑。“她是个大麻烦。记得洗衣服的事吗?我们两个都知道她一点也不中用。”
“啊,那倒是实话。”吉姆点点头。“不过话说回来,我也从没见过美貌和才智兼备的。”
“你认为赖蕾莉很美?”山姆刻意装出讶异的语气。
“她有双很棒的腿。”
“真的吗?嗯哼,我倒觉得她的脚太大了点,来这里的一路上她老在跌跤。”
“你知道,既然你提起来,她有点O型腿,不是吗?”
“是啊,”山姆盯着窗口。“而且胸部平平。我喜欢……有‘内容’一点的女人。”
“我倒以为适中即可。”
“我想……”山姆慢慢数到五,才又问道:“你认为她的鼻子如何?”
“还好啦,如果你喜欢牛头犬的话。”
屋外传来一声类似被捂住的惊喘。山姆忍不住爆笑,他无法自己地花了足足一分钟才控制住声音。“我向来偏爱黑发美女。”
“那倒是真的,我从没见你玩过金发女郎,为什么呢?”
“我觉得金发有点……单调。”
“我喜欢金发。”吉姆道。
“你什么都喜欢。”
“才不是,淡蓝色的眼睛就不合我的胃口,太冷,太茫然。”
“是呀,有时还有点空无一切的样子,”山姆笑道。“而且就她而言的确如此。”
“你知道,既然谈到这个,我想我是不想要她了,就让给你吧!”吉姆竖白旗道。
“我也不想要她,看来我们得用牌决定谁要跟她黏在一块儿啦!”山姆洗好牌,啪地摆在桌上。“你先。”
吉姆拿起一张牌给山姆.那是一张十三。“噢,不好,一张小三,我猜我得接下这苦差事了。”
“换我,这太容易啦!小三,坏牌噢,姓柯的。”山姆拿起一张黑桃A给吉姆看,后者正对他行礼致敬,心里则想着玩真的时也能抽到它就好了。“我的倒媚日,红心二。你赢了,必须和她黏在一起的是我。拜托给我再倒杯酒吧,一大杯。”山姆拿起酒杯又将之重重放下,故意大声推开椅子。“好吧,我想我该去看看她了。”
一串急促的足音突地自外面传来:嘎吱,嘎吱,砰,砰,砰,她绕过转角跑开。
山姆已经很久没这么乐了。
吉姆摇头笑着。“你说得没错,她真是比一排前进的军队还吵。”
山姆开门步出门外,一迳笑个没完。“是啊,一定是那只大脚的关系。”他关上门。
她的门被敲得砰砰响。“莉儿!让我进去!”
“走开!”
山姆握着门把摇晃着门。“打开这扇天杀的门!”
“办不到。我的脚太大,很可能会绊倒自己,跌破我空无一物的头!”
他诅咒着往后退几步,一脚踹向门把。门板应声裂开。力道之大令墙壁亦为之震撼不已。她肩膀一缩,但仍未抬起俯卧着埋在双臂间的头。
他穿越屋内,踩在地板上的靴子是唯一的声响。他俯视着她。
“莉儿,看着我。”
“不要。”
“我说看着我。”他瞪着她金发的后脑勺。
“办不到,我的脑袋空无一物。”
“噢,狗屎!”他咕哝道,看着她好一阵子后才终于在她的榻边坐下。
“小心我的O型腿。”她的声音因压在枕内而模糊不清。
“莉儿,莉儿,莉儿。”她摇头唤道。她还是不动,最后他只得扳着她的肩把她拉起来。她不肯看他的眼睛,只是盯着他的下巴。
“你在哭。”他无法置信地望着那些泪水。
她用手背拭过双眼,吸吸鼻子。
“你到底在哭个什么劲儿?”他咆哮道,当她随时会爆炸似地放开她。
“每个人都讨厌我!”她倒回榻上开始啜泣。“营里的人因为公鸡还有你和吉姆打架的事而讨厌我,你们都想甩掉我,每个人。我哪里做错了?我不懂。”她哀泣地对着枕头说道。“我不坏,我也尝试过了,真的,但就是没人需要我。”
他看着呜咽的她,心里一阵愧疚,他有时还真是个超级大混球。最后他伸手碰碰她的肩。“别哭了。”
她没停。
“嘿,莉儿,”他戳戳她的肩。“别哭了,拜托。”
她抽泣得仿佛这世上她一个朋友也没有似的。
他又戳她。“你没那么糟啦!”
她吸吸鼻子,水汪汪的双眼充满希望地仰视着他。“真的?”
“是啊!”他望着她若有所思地咬着下唇。她现在的模样实在不怎么样,梳向脑后扎起来的头发使她哭红的双眼看来大得简直要吞掉她的小脸似的,而通红的脸就像她又吃了一堆那种浆果似的。不过常识和经验阻止了他实话实说,他只得四下张望一番。
“你说‘没那么糟’是什么意思?”她轻声问道。
“你就是——不一样,和我们这里习惯的不同。这里是军营,不是什么淑女学校。”他转向她道。
“我不是故意要惹人生气的。”她以他毕生所见最最哀伤而诚挚的小脸望着他,令他突地胸间一阵紧缩,那是一种他多年未曾有过的感觉。
“我一直不知道我这么丑,从来没人说过。”她的声音破碎,突然又大哭起来,每个抽泣声都满是伤痛和寂寞,还有令他为之难过的——羞耻。他从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被他贴上“没大脑的势利鬼”标签的赖蕾莉居然会为自己不够好而感到羞耻。
他是个混球,一个不折不扣的大混球。
“天杀的!”他喃喃咒道,想也不想地将他揽到胸前抱着,让她靠在他肩上哭泣。“你一点也不丑。”他说道,对自己刚才恶意的批评简直反感到极点。他觉得糟透了。
“我听到你们讲的话了。”她对着他的肩说道,圈住他的胳臂紧得像是这辈子她只要这样被人抱着似的。
他俯望她偎在他肩窝的头部,移开搁在她背上的手抬起她的脸庞好看着她。“我们知道你就在门外,我们是故意那么说的。”
她望着他好半晌,双眸搜索着他话中的真实性。“为什么呢?你们是故意那么做来伤害我吗?”她脸上的表情显示她正期待他回答“是”。
“当然不是,”他觉得仿佛自己踢了只小狗似的。“我们只是在逗你。你本就不应该在那儿偷听,所以我们想那一定很好玩。”
“我在那里是因为想看看你有没有好一点……在经过打架和一切之后,我不认为有人会准我去看你,那些人全怪我引起你们打架。”
那令他更加罪疚,她竟然还关心他。除了吉姆,根本没人要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愧疚像是她向他腹部直捣一拳似地攫住他,那可不是什么美妙的感觉。
她抬手摸摸他酸疼的下巴。“你瘀伤了。”
他直视她的双眸,那只纯真的冰蓝色明眸片刻前还满含伤痛。它们一瞬不瞬地迎视着他,令他脑中警铃大作。但他不去理会。
突然之间,他开始知觉到她紧压在他胸前的双峰柔软的压力,和她搂住他背脊的小手。她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炸弹的计时器,计算着他终将巨服于冲动前——一股他明知代表着麻烦的冲动——的分分秒秒。
他攫住她的手腕,拉开她碰触他的唇的手。屋内唯一的声音是他们沉缓的鼻息。她一迳凝视着他,接着突然一缩看向他们的手。他随着她的视线看向他正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心通红,手腕却泛白。他握得太紧,而他甚至没注意到。他飞快地松了手站在那儿,一心想尽快在两人间拉开距离。他转身想逃走。
“山姆。”她站起来,一手搁在他紧绷的前臂上。
“什么事?”
“一分钟前你是不是想吻我?”她搁在他臂上的手有如烙铁一般。
快跑,山姆男孩,快跑。
“是不是?”
他僵住身子。“不是。”
“哦,我只是好奇。”
他的脑海闪现她所说的画面:他的嘴在她的唇上,胸贴着胸,臀贴着臀。理智、常识离他而去,他抓住她纤瘦的肩,将她紧贴在胸前。他的嘴同时覆上她的,双臂圈住她,一手撑在她脑后,将她的嘴定在他想要的地方。他一再以舌尖深切地探入她嘴里,渴望汲取她甜美的滋味。
她喉间逸出一声喜悦的嘤咛,引出一道一路燃至他鼠蹊的火焰。他更用力地揽紧她,倏然臣服于紧贴着她的肉欲之下。
他的手扣住她的臀紧压着他,用他的臀部施压将她钉在墙上。他磨蹭着她,几乎要因那紧抵着坚硬的柔软而呻吟起来。他空下来的手由她的太阳穴抚向脑后,松开她的长发穿过其间,大手捧住她娇小的头部,以他渴望占有她娇躯的方式占有她的嘴。
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的肌肤,只觉这是他艰苦的一生中所接触过最柔软的东西,他微微抽身俯视着她恍惚的蓝眸、泛红的肌肤及湿濡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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