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先生,三楼。平安酒店。在那儿您会住得很舒服。请让我看一下您的护照好吗?
然后才能给您办理订票手续。”
16
一轮落日透过彩色玻璃照亮了路易莎房间里的一幅穿着棉绒衣服的海明威像。路易莎一边咬着一根铅笔,一边埋头看《驾驭太阳:和平时期原子能的二十年》。贾维尔坐在她的写字台边,在一张纸上做着长除法题目。电唱机上轻声播放着卡洛尔·金(注:(1942-)美国歌唱家、作曲家和钢琴家。)的慢转唱片《挂毯》。回家的汽车低沉的轰鸣透过窗户飘了进来。
电话铃声响了,但是路易莎没管它。电话答录机噔的一声开始工作,贾维尔仔细看着它。“嗨,路易莎·雷现在不能来接电话,如果您能留下您的姓名和电话,我会回给您的。”
“我讨厌这种小发明,”打电话的人抱怨道,“小甜姐儿,我是你妈妈。我刚从比提·格里芬那儿听说你和哈尔分手了——上个月的事儿?我简直呆若木鸡!在你父亲和阿方斯的葬礼上你都只字未提。这样强忍着不说让我很担心。道吉和我正在为美国癌症协会筹集资金而举办一场宴会,如果你能离开你那间沉闷的小窝来度周末并住些日子的话,那这对我们会是像太阳、月亮和星星一样天大的好事情,你说呢,小甜姐儿?亨德森家的三胞胎也会来,他们是达米安,他是心脏病医生;兰斯,是妇科专家;还有杰西,是……道吉?道吉!杰西·亨德森,他是干什么的?脑白质切断术主刀医生?哦,真古怪。不管怎么说,乖女儿,比提跟我说他们三兄弟都没结婚,这可真像和九大行星排成一线一样罕见的事。趁早下手,小甜姐儿,趁这机会!好了,你接到这个电话马上打给我。给你我所有的爱。”最后她使劲嘬了个长吻:“么~哇~!”
“她听起来像是《家有仙妻》(注:上世纪六十年代经典电视剧集。)里的那个妈妈。 ”
贾维尔顿了一会儿,问,“‘呆若木鸡’是什么意思?”
路易莎头也没抬,说:“是指当你很惊讶,说不出来话的时候。 ”
“她听上很呆若木鸡,不是吗?”
路易莎还沉浸在她的书里。
“‘小甜姐儿’?”
路易莎冲男孩儿扔去一只拖鞋。
17
在平安酒店的房间里,鲁弗斯·思科史密斯博士正在看一捆几乎半个世纪前他的朋友罗伯特·弗罗比舍写给他的信。思科史密斯能把信都背下来,但是信的材质、沙沙作响的声音和朋友退色了的笔迹能让他的精神安静下来。即使是房间着了火他也会先把这些信从里面救出来。七点整,他开始洗刷、换好衬衫,然后把九封读过的信夹在基甸版《圣经》(注:基督教《圣经》版本之一。)里——他把它放回到床边的柜子里。思科史密斯把没看的信装进他的夹克口袋里,准备到饭馆去看。
晚餐是一块速烹牛排和几根炸茄条,还有一份没洗干净的蔬菜色拉。这些满足不了思科史密斯的食欲,反而让他彻底没了胃口。他剩了一半在盘子里,接着一边小口喝着苏打水一边看弗罗比舍的最后几封信。在罗伯特的字里行间,他看到了自己在布鲁日寻找他漂泊不定的朋友,他的第一个爱人,说实话,也是我最后一个。
在饭店的电梯里,思科史密斯考虑着他放在路易莎·雷肩上的责任,不知道自己所做是不是正确。他把门打开,房间的帘子被风吹得向屋内飘了起来。他喊道:“谁在那儿?”
没人。没人知道你在哪里。他的幻觉这几周来一直在捉弄他。睡眠匮乏症。“你瞧,”他心想,“四十八小时以后你就会回到你那个多雨、安全、狭窄的小岛上的剑桥了。你会有你的实验室、助手、熟人,而且你还能从那里计划如何对海滨进行猛烈抨击。”
18
比尔·斯莫科监视着鲁弗斯·思科史密斯离开他的酒店房间,五分钟后,他溜了进去。
他坐在浴缸旁,活动活动戴着手套的手。你从来没有接触过让一个人变成行尸走肉的毒品或宗教。但是你需要一个好头脑。如果没有素养和精湛的技术,你很快会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把电椅上。这个杀手轻轻拍拍自己口袋里的一枚能给他带来好运的克鲁格金币。斯莫科也不喜欢听从于迷信的说法,但是他不会仅仅为了证明这一点而对护身符不敬。对所爱的人是场悲剧,跟其他所有人都没有关系,不过是块大肥肉,对我的客户们而言是个要解决的问题。
我仅仅是实现客户意愿的工具。如果不是我,也会由黄页上的下一个人解决问题。谴责雇佣他的人吧,谴责他的制造者,但是别谴责枪手。比尔·斯莫科听到了门上锁的声音。早些时候吃下的药片让他感觉非常清醒。思科史密斯一边哼唱着那首《坐飞机离开》,一边拖着脚步走进卧室,这时这个职业杀手可以确信无疑地感觉到猎物的脉搏比他自己的慢。斯莫科从门缝里看到他的猎物。思科史密斯砰地躺到床上。杀手把必要的动作过了一遍:三步迈出去,在侧面开枪,穿过太阳穴,近距离。斯莫科从门口箭步冲过去;思科史密斯喉咙里叫了一声,想要起来,但是通过消音器的子弹已经穿过这个科学家的头盖骨,射到床垫里去了。
鲁弗斯·思科史密斯的身体向后倒了下去,像是饭后蜷起身子要午睡的样子。
鲜血浸湿了干燥的鸭绒被。
比尔·斯莫科的脑子里充满任务完成的激动。看看我干了什么。
19
周三早上烟熏火燎的,仿佛以前好长一段时间的天气都是这样,以后也是。位于第二大道和第十六街路口的那家既湿润又凉爽的“雪白餐馆”离路易莎·雷在《小望远镜》的办公室只有两分钟步行路程,她一边喝着清咖啡,一边看着报纸上有关一个来自亚特兰大,名叫詹姆斯·卡特的浸礼教徒的文章,他是前海军核工程师,计划竞选民主党的提名人选。第十六街上蜂拥的车流一寸寸地向前挪着。人行道上是步履匆匆的行人和滑滑板的青年。“今天早上没吃早饭,路易莎?”炸料厨师巴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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