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茜·欧·海根穿着保守,肤色像泡菜,长颈鹿般的睫毛常常黏不牢。“我的一个信得过的眼线有一张总统专机里酒吧的照片。 ‘“空军一号”上的狂欢和杜松子酒。’傻钱(注:
美国媒体戏称投资公司为“傻钱”(dumb money)。)认为这个老酒鬼被榨干了,但是南茜阿姨却不这么想。”
格拉什考虑着。背景音是电话响声和打字机啪嗒啪嗒的声音。“如果想不出什么更新鲜的,好的,就它吧。噢,采访那个会口技的木偶人,为了《从来不下雨……》把胳膊都丢了的那个。纳斯鲍姆。该你了。”
杰瑞·纳斯鲍姆擦掉胡子上的几滴巧克力冰淇淋,往后一靠,把一大堆报纸都弄翻了。
“警察在圣克里斯托弗的案子里正在原地兜圈子,所以搞一篇叫‘你会不会是圣克里斯托弗的下一个被害者’的东西怎么样?所有谋杀的最新情况介绍,还有受害者最后一刻的再现。
他们要去哪里,他们正在见谁,他们的脑子里正在想什么……”
“当圣克里斯托弗的子弹穿过他们的脑袋的时候。”罗纳德·杰克斯大笑道。
“对啊,杰克斯,希望他也非常喜欢花花绿绿的夏威夷色彩。那之后我再去会会被警察带走的那个属于有色人种的有轨电车司机。他正在提起诉讼,控告警察局借着民权法案的名义非法逮捕。”
“这能成为封面故事。你呢,路易莎?”
“我碰到了一个原子工程师。”房间里弥漫着让人沮丧的漠不关心,路易莎不理会这些,“海滨股份有限公司的一个监察员,”南茜·欧·海根正在修手指甲,这逼着路易莎把她的怀疑说成了事实,“认为位于天鹅颈岛上新的‘九头蛇’核反应堆并不像官方所说的那么安全。实际上,根本不安全。今天下午是它的启动仪式,所以我想开车去看看是否能发现点什么东西。”
“了不起,高科技的启动仪式。 ”纳斯鲍姆大声说,“各位,这轰隆隆的是什么声音啊?
普利策奖,是不是正朝我们走来啊?”
“去,舔屁股去吧,纳斯鲍姆。”
杰瑞·纳斯鲍姆叹了口气:“在我梦遗最厉害的时候……”
路易莎陷入两难,非常难受,是要报复——对,让这个蛀虫明白他让你多生气——还是对他视而不见——对,随这个蛀虫去吧,他爱说什么就说什么。
道姆·格拉什打破了她的僵局:“销售商证实——”他转着一支铅笔,“你每用一个科学术语就代表着有两千个读者放下杂志然后打开电视看《我爱露西》(注:1957年至 1960年播放的电视喜剧。)的重播。 ”
“好吧,”路易莎说,“那‘海滨原子弹来了,它会把布衣纳斯·耶巴斯炸到英国去’这个标题怎么样?”
“好极了,但是你需要证明这一点。”
“就像杰克斯能证明他的故事似的?”
“嘿。”格拉什的铅笔停止了转动,“被虚构的鱼吃了的虚构的人不会在法庭上把你的钱全敲诈走,也不能靠你银行里的钱来擦屁股。像海滨电力有限公司这样的全国大企业有律师,他们干得出这些事,而且,亲爱的圣母,如果你犯了错误,他们会那么干的。”
9
路易莎的那辆生黄锈的大众甲壳虫车在一条平坦的路上向连接耶巴斯海角和天鹅颈岛的那座一英里长的桥驶去。岛上的发电厂占据了孤独的海湾。桥上的检查点今天并不很安静。
最后一段路上排着总计一百人的示威队伍,唱着歌:“在我们尸体上建造天鹅颈-C! ”警察人墙阻止他们接近一支有九到十辆车组成的车队。路易莎在等待时看了些标语——“你现在正在进入癌症之岛。”这是一个警告,另外一个——“见鬼去!不!我们不会离开!”还有让人费解的——“马果·洛克在哪里,在哪里?”
一个警卫敲了敲车窗;路易莎把窗摇下来,在警卫的太阳镜里看到自己的脸。“路易莎·雷,《小望远镜》杂志的。 ”
“媒体证,女士。”
从包里拿出来。“今天可能会有麻烦?”
“不。”他对了下写字板,把她的证件递回来,“只有经常从家庭拖车停车场来的一些天生的怪人。大学男生们正在更适宜冲浪的地方度假呢。”
当她过桥的时候,天鹅颈-C工厂从更旧、更灰的天鹅颈-A的冷却塔后面露了出来。路易莎又一次对鲁弗斯·思科史密斯产生了疑问。为什么他不给我个电话号码?科学家不可能有电话恐惧症。为什么他那座公寓楼里的楼管员办公室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名字?科学家是不会有化名的。
二十分钟后,路易莎来到了一处聚居地,大约两百座豪华住宅俯瞰着避风港。在电厂下面的山坡上,一半面积种着山林,还建有一家酒店和一片高尔夫球场。她把甲壳虫车停在研发部的停车场,遥望着电厂里抽象的建筑,它们有一半隐藏在斜坡上的山林里。一排整齐的棕榈树在太平洋的风中沙沙作响。
“嗨!”一个华裔美国女人大踏步地走过来,“你看起来迷路了。来这儿参加启动仪式的?”她穿着新潮的深红色套装,化妆无可挑剔,仅仅举手投足都让穿着蓝色绒面夹克的路易莎感到很寒酸。“李菲——”这个女人主动伸出手来,“海滨公司公共关系部的。 ”
“路易莎·雷,《小望远镜》杂志的。 ”
李菲的握手很有力。“《小望远镜》,我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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