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思科史密斯说。
“剩下的你可能也知道了。为《星球画报》报道发生在韩国的事情,然后成了《西岸先驱报》的拉丁美洲记者。他在越南报道了北邑之战并主要待在西贡直到他在三月份第一次因身体原因回国。我父母的婚姻能够维持那么多年真是个奇迹——你要知道,我和他在一起最长的一段时间是从四月到七月,今年,在济贫院。”路易莎很平静,“我想念他,鲁弗斯,长期以来都习惯了。我总是忘记他已经死了。我总是觉得他在外面有任务,在某个地方,他会很快,在任何一天都有可能飞回来。”
“他一定以你为荣,沿着他的足迹走下去。”
“哦,路易莎·雷可不是莱斯特·雷。我因为叛逆和放纵,浪费了很多时间,摆出一副诗人的姿态,并在恩格斯街上的一家书店上班。我的装腔作势没人买账,我的诗‘空洞得甚至都不能说糟糕’——劳伦斯·佛灵盖提这么评价的——而且书店倒闭了。所以我还只是个专栏作家。”路易莎揉了揉疲惫的眼睛,想起了理查德·甘格临别时所说的尖刻的话:没有来自战区的获奖作品。“当我转到《小望远镜》杂志的时候曾经踌躇满志,但是写名人派对上可笑的绯闻是我迄今做过的离爸爸的职业最接近的事情了。”
“啊,但那些是不是写得不错呢?”
“噢,写得很棒。”
“那就先别那么悲叹你浪费了生命。原谅我标榜自己的人生经历,但是你根本不了解被浪费的人生是什么样的。”
5
“希区柯克(注:(1899-1980)英国著名悬疑片电影导演。)热爱聚光灯,”路易莎说,她现在开始有些内急了,“但却很不喜欢接受采访。他不回答我的问题,因为他根本就没听。
他说他最好的作品是那些像过山车一样的东西,能把乘客吓得魂不附体还能让他们咯咯地笑着下车并且还想再坐一次。我对这个大师说,小说中恐怖的关键是分隔和压抑:只要贝兹旅馆(注:希区柯克 1960年拍摄的惊悚电影杰作《惊魂记》中女主角被杀害的旅馆。)是锁起来、不为人所知的,我们就想往里面窥视,像窥视一个养蝎子的封闭箱一样。但是一部把世界表现得像是贝兹旅馆的电影,那么,那是……布赫瓦尔德(注:德国西南部村庄,二战期间德国法西斯曾在此设立集中营,残害了数万名反法西斯战士。)一样的地方,像地狱,充满了沮丧。我们会把脚尖伸进一个掠夺成性的、不道德的邪恶世界——但是仅仅是我们的脚指头而已。希区柯克的回答是——”路易莎模仿得出神的像, “‘我是好莱坞的导演,年轻的女士,不是特尔婓(注:古希腊城市,因为阿波罗神庙而闻名。)的神使。’我问为什么布衣纳斯·耶巴斯从来没有在他的电影里出现过。希区柯克回答说:‘这个城镇集旧金山和洛杉矶最糟糕的地方于一身。布衣纳斯·耶巴斯是个一无是处的城市。’他那样说很聪明,好像不是对你说的,而是对着后世子孙的耳朵说的,这样未来宴会上的宾客会说:‘你知道,那可是希区柯克说的。’”
思科史密斯拧拧手绢里的汗:“我和我的侄女去年在一家艺术剧院看过《谜中谜》(注:
斯坦利·多南 1963年执导的悬疑片。)。那是希区柯克的作品吗?她逼着我看这些东西,为了防止我变得‘不谙时尚’。我很喜欢看,但是我的侄女说奥黛丽·赫本是一个‘笨蛋’。这话很有趣。”
“那部线索都围绕着邮票展开的《谜中谜》?”
“人为设计的一个谜,是的,但是所有不带人为痕迹的惊悚片都没有生命力。希区柯克关于布衣纳斯·耶巴斯的话让我想起了约翰·F·肯尼迪对纽约的评论。你知道吗?‘大多数城市都是名词,但纽约是个动词。’我在想,布衣纳斯·耶巴斯是什么呢?”
“一个形容词和连词组成的短语?”
“或者是一个虚词?”
6
“梅根,我珍爱的侄女。”鲁弗斯·思科史密斯给路易莎看了一张照片,一个皮肤晒黑的年轻女人和他在阳光照耀的小游艇船坞的合影,那时候他更好看,更健康。摄影师在按动快门前说了些有趣的话。他们坐在一艘叫“海星”号的小游艇的船尾,腿自然得垂在空中。
“那是我的老爷船,是对以前更有活力的日子的一个纪念。”
路易莎礼貌地说了些他不老啊什么的话。
“真的,如果现在真要出航的话,我得需要雇一个小组的船员。我还在它上面度过许多周末,在码头闲逛或者想点事情,做点活。梅根也喜欢海。她是天生的物理学家,拥有比我当年更出色的数学头脑,这让她的母亲很苦恼。我的弟弟跟梅根的妈妈结婚可不是因为看上了她的头脑,很遗憾这么说。她相信风水、《易经》或顿悟之类的东西才是最好的。但是梅根拥有超凡的头脑。她在剑桥——我的母校读了一年博士。一个女的,在加伊乌斯学院!现在她正在夏威夷利用巨型反射器进行她的射电天文学研究。当她母亲和继父以休息的名义在沙滩上把自己当面包片一样烤的时候,梅根和我就在酒吧讨论方程式的问题。”
“你自己有孩子吗,鲁弗斯?”
“我已经把毕生献给了科学。”思科史密斯转换了话题,“雷小姐,问一个假设的问题。
你会付出多大的代价保护消息来源,我的意思是作为一个记者?”
路易莎不假思索地说:“如果我相信这件事是真的?不惜一切。 ”
“比如因为藐视法律而招致的牢狱?”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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