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露西尔早上敲门送刮脸水的时候,就我一个人。早饭时候J.和我表现得一样无动于衷,看到这样我很高兴。当我把一小块果子酱掉在盘子垫上的时候,她甚至还表现得对我有点刻薄,这让V.A.训斥道:“别跟条刺鱼似的,伊俄卡斯特!又不是非得用你漂亮的双手把脏东西擦掉。”通奸是很难完成的二重奏,思科史密斯——就像玩订约桥牌(注:规定只能按叫到的订约取得成局奖分或部分分数的桥牌打法。),不要找比自己差的合作者,否则会一败涂地。
内疚吗?一点也不。让别人戴绿帽子的成就感?没有特别高兴,没有。正相反,我还是很生埃尔斯的气。前几天的一个傍晚,东特夫妇来吃晚饭,D.(东特夫人)想听点钢琴乐帮她吞下食物,于是我弹奏了两年前在西西里岛和你度假时写的那首《孟人(注:居住在缅甸东部和泰国西部。)的天使》,不过我没说是谁写的,只是说是一个“朋友”的作品。
我一直在修改它。它更动听了,而且比那些V.A.二十多岁时写的许多模仿舒伯特风格的曲子更流畅细腻。J.和东特夫妇非常喜欢,强烈要求再弹一次。刚弹了六个小节,就听到V.A.
的反对声,到现在我还不明白为什么。“我建议你的朋友在和现代派的人闹着玩之前先把古代经典学好。”听起来像是毫无冒犯之意的建议吗?但是,他用精确的半音程说“朋友”这个词,这让我觉得他很清楚地意识到我朋友的真实身份。或许他在格列格(注:(1843-1907)挪威作曲家。)奥斯陆的家里也用过同样的诡计?“如果没有精通对位法和乐音学,”V.A.
吐了一口烟,说,“这个家伙永远不会有任何成就,只会成为耍弄花架子的小贩。”我在那儿生闷气。V.A.让J.用留声机放唱片,上面是他的管弦乐五重奏《西洛可风(注:欧洲南部的一种带沙尘或带雨的热风。)》。她听从了这个蛮横无理、恃强凌弱的老家伙。为了安慰自己,我回想着J.在双绉夏裙下面的胴体,她是如何饥渴地溜到我的床上。很好,看着老板头上的绿帽子,我应该有点幸灾乐祸。活该。一个自命不凡的病怏怏的老家伙还那么自以为是。
奥古斯特斯基在克拉科夫演出后发来下面这封让人费解的电报。从法语翻译过来是:
“第一场《骷髅天蛾》让人迷惑 句号 第二场演出 重拳句号 第三场 崇拜 句号 第四场全城的话题 句号。”直到紧接着读到他在音乐会节目单后面翻译好的报纸杂讯,我们才弄明白电报的意思。哈,我们的《骷髅天蛾》成了轰动一时的话题!据我理解,评论家把对瓦格纳主旋律的分解理解成对德意志共和国的迎面打击。一群具有民族主义思想又有经验的国会议员强迫演出管理机构又演了第五次。剧院方面看重的是票房收入,很愉快地照做了。
德国使节提出了正式的抗议,于是之后的二十四小时之内第六场的票也卖完了。所有这些都会让埃尔斯的身价暴涨,当然是在德国之外,因为在德国他被骂做犹太恶魔。欧洲大陆各个国家的报纸都写信要求采访。我很乐意给每一家都回一封态度坚决而又不失礼貌的回绝信。“我搞创作太忙了。”埃尔斯抱怨说,“如果他们想要知道‘我什么意思’,就应该去听我写的该死的音乐。”但是,他还是因为受到关注而如日中天。连威廉斯夫人都觉得自从我来到这里,主人的精神又焕发了。
在伊娃这边的阵线上,敌意还在持续。我担心的是她怎么察觉到我和她父亲之间的糟糕关系。她在公众场合会问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收到家里的来信或者我为什么不请人把自己的一些衣服寄过来。她还问是否我的姐妹中的一个愿意成为她的笔友。为了争取时间,我答应她把这个建议告诉她们,所以我可能需要你再伪造一份东西,要做得非常好。这只狡猾的母狐狸简直就是一个女版的我。
今年,比利时的八月酷热难当。草坪变黄了,园艺工人非常担心会发生火灾,农民们担心收成,但如果能找到一个脾气温和的农夫,我就能找到一个头脑清醒的指挥家。现在就封上信封,步行穿过湖后的树林去村里的邮局。不能把这封信随便放,让某个爱打探的十七岁家伙碰巧看到。
重要的事。是的,我会在布鲁日见奥托,亲自把彩色稿本交给他,但是你一定要作为中间人安排这一切,不让詹什知道我在享受谁的热情款待。和所有的商人一样,詹什也是一个贪婪、狡猾的家伙,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会毫不犹豫地设法敲诈我们要求降价——甚至什么钱也不付。告诉他我只收崭新的现钱,不要有从我这里赊账的可笑想法。之后我会寄给你一张邮政汇票,其中包括你借给我的钱。这样的话,即使他搞什么鬼把戏,你也不会受牵连。我已经颜面扫地了,所以揭发他也没什么丢脸的。把这些也告诉詹什。
诚挚的,
R.F.
* * *
西德海姆
1931年8月16日傍晚
思科史密斯:
你寄来的我父亲“律师”冗长乏味的信真是一张方块 A王牌。好啊!吃早饭的时候我读了信——只是一时的兴趣,所以才那么兴奋。萨弗伦·沃尔顿当地的邮戳也是一出妙招。
你果真亲自从你的实验室跑到下午阳光明媚的埃塞克斯去寄信吗?埃尔斯邀请了我们的“卡明斯先生”来西德海姆看我,但是你写到了时间安排很紧,所以克罗姆林克夫人说亨德里克会开车送我到城里,到了那里在一些文件上签字。埃尔斯抱怨一天不能工作,不过每当他抱怨的时候只能表明他很开心。今天露水欲滴的清晨,我和亨德里克动身沿着半个夏天前我骑自行车从布鲁日到这里的路出发了。我穿着埃尔斯一件漂亮的夹克——他衣柜里的许多衣服都被我的柜子吸引过去了。我从帝国酒店里抢救出的为数不多的衣服已经有点破了。把那辆埃菲尔德用绳子绑在后挡板上,这样我就能信守诺言,把那辆自行车还给那个好心的巡警。我已经用乐谱纸把牛皮纸封面的战利品掩饰好了,西德海姆所有人都知道我在哪里都带着乐谱纸,而这些都是我趁大家不注意,偷偷装到特意准备好的一个脏兮兮的手提包里藏起来的。亨德里克把考利车的顶篷放了下来,这样说话时就不会吹到太大的风。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伙计,这正适合他的职位。我承认这很奇怪,但是自从和克罗姆林克夫人发生关系那天起,我感觉自己和她丈夫的这位贴身男仆的关系比我和她丈夫的更紧张。(伊俄卡斯特对我依然宠爱有加,每隔一两天就来一次,但是伊娃在家的时候从不这样,这很明智。不管怎样,一个人绝对不能一次把自己的生日巧克力全吞掉)我的不安是因为亨德里克可能知道此事。噢,住在楼上的人总是因为我们的聪明而感到庆幸,但对于那些需要换床单的人来说是没有秘密可言的。别太担心。我不向仆人们提过分的要求,亨德里克也不会笨到把宝押在生病的主人埃尔斯的未来上,而是在还能活好多年,声音刺耳的女主人身上。亨德里克是个奇怪的家伙,真的,很难猜到他的喜好。这会让他成为一个出色的赌场上的收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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