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忧惧,纠纷从此开始。
不管反对者如何大声疾呼,典当业依然是最古老的行当。安全便捷地出借金钱是人类社会最古老的职业。它从遥远的过去延续到可见的未来,如同当铺本身一样一成不变。只要你走进杰瑞·丘奇那家杂乱地塞满各个时期遗留下来的废物的地下店铺,你就置身于一个亘古不变的博物馆里。丘奇消瘦萎靡,眼神直勾勾的,脸因为内心所承受的痛苦变得黑气沉沉、意气消沉,他本人具体表达了永恒的放贷人的形象。
丘奇从阴影中慢吞吞地走出来,面对面站在赖克面前,一缕阳光穿过柜台斜照过来,他站在那里,被这一道光照了个正着,在黑暗的店铺中显得格外醒目。他没有吃惊,他没有认出赖克。他与十年来一直是他死敌的人擦身而过,走到柜台后面,说:“你好,有什么需要?”
“你好,杰瑞。”
丘奇并不抬头,只把手伸出柜台。赖克想握住它,那只手却挣脱了。
“不。”丘奇大叫,一半是咆哮,一半是歇斯底里的大笑,“用不着,谢谢你。把想抵押的东两给我就行。”
这个透思士酸腐的小把戏让赖克栽了跟头。没有关系。
“我没有抵押品,杰瑞。”
“穷到那份儿上了?这么大的势力是如何垮掉的啊。但是咱们早就知道了,呃?我们都会垮的,我们都会垮的。谁都躲不过去。”
丘奇乜斜着眼睛瞥了他一眼,想透思他。尽管透思吧。紧张,忧惧,纠纷从此开始。让他穿过脑海中这疯狂的喋喋不休的旋律吧。
“我们都垮了,”丘奇说,“我们所有人。”
“我当然也会垮台,杰瑞。不过现在还没有。我一直都很走运。”
“我以前不走运,”透思士恶毒地瞥着他,“我遇上了你。”
“杰瑞,”赖克耐心地说,“对你来说我从来不是灾星。毁了你的是你自己的坏运气。不是……”
“你这狗娘养的杂种,”丘奇用一种温柔得怕人的声音说,“你这他娘的吸屁眼的家伙。你在没命之前会臭掉、烂掉。从这里滚出去。我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不想!明白吗?”
“连我的钱都不要?”赖克从口袋里掏出十枚闪着微光的金币,把它们放在柜台上,这一招非常巧妙。和信用币不同,金币是黑暗的地下世界的货币。紧张,忧惧,纠纷从此开始……
“我最不想要的就是你的钱。我要你的心脏被切开。我要你血流满地。我要蛆虫活生生吃掉你的眼睛……但是我不想要你的钱。”
“那你想要什么,杰瑞?”
“我告诉过你!”那透思士尖叫,“我告诉过你这个天杀的恶心的——”
“你想要什么,杰瑞?”赖克冷淡地重复,眼睛一动不动地盯住那个皱缩的男人。紧张,忧惧,纠纷从此开始。他依然能够控制丘奇,哪怕丘奇曾经是个二级透思士。控制不是透思的问题,它是人格的问题。八,先生;七,先生;六,先生;五,先生……他一直控制着、也永远能够控制丘奇。
“你想要什么?”丘奇阴沉地问。
赖克哼了一声,“你是透思士。你告诉我。”
“我不知道,”丘奇停顿片刻后嘀咕,“我读不出来。那儿有一段疯犴的音乐把什么都搅成了一锅粥……”
“那么只好由我来告诉你。我想要一支枪。”
“什么?”
“Q—I—A—N—G。枪。古老的武器。它通过爆炸发射子弹。”
“我没有任何这样的东西。”
“不,你有的,杰瑞。科诺·奎扎德以前曾经对我提过。他看到过它。钢铁的,可折叠的。非常有趣。”
“你要它来干什么?”
“读我,杰瑞,找出答案。我没有什么要隐藏的。这后面没有阴谋。”
丘奇皱起脸,然后厌恶地停住了。“不值得为那个费功夫。”他咕哝着,拖着脚步回到阴影中去。远远地传来一声铁抽屉“哐当”
合上的巨响。丘奇回来时带着一个黑沉沉的钢坨,把它放在柜台上的金币旁边。他按下一个钮,金属块弹开了,变成一套钢制冲压件,一把连发式左轮手枪,一把匕首。这是一套XX世纪的匕首枪——精工制造的谋杀工具。
“你要它干吗?”丘奇再次问。
“想找到点什么可以敲诈勒索的?嗯?”赖克微笑,“抱歉,它是一件礼物。”
“一件危险的礼物。”被驱逐出行会的透思士再一次乜斜着眼睛瞟了他一眼,恶狠狠地笑道,“又想毁掉什么人了,嗯?”
“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杰瑞。这是一件礼物,要送给我的一个朋友。奥古斯塔斯·泰德医生。”
“泰德!”丘奇瞪着他。
“你知道他?他收集古董。”
“我知道他。我知道他。”丘奇像哮喘发作一样呼哧呼哧笑了起来,“但是我现在更加了解他了。我开始为他感到难过了。”他不笑了,用锐利的目光盯着赖克,“当然,对于古斯来说,这肯定是一件可爱的礼物,一件完美的礼物,因为它已经上了膛。”
“哦?它是上了膛的?”
“哦,是的,没错。它已经上了子弹。五颗漂漂亮亮的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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