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莎拉来说,薇蕾莉的“支票”是过期了,至少是超支了。虽然一个好的线人能够保证你的股票价格扶摇直上,但是像她这样的线人接触的都是些位高权重的人物:不是高官就是黑手党,所以要支付的酬劳自然就不能是一般的数目。
现在,她死了,可是又不像是谋杀。妓女常常会是暴力、谋杀的受害者,要不然就是在社会的生存法则下做了牺牲品。然而,目前的情形却没有迹象表明薇薇的死跟她的特殊职业有关。也没有证据显示她的死跟她做线人的事实有联系。
不过,薇蕾莉藏在假药柜后面的现金——总共差不多有五千美金,那一扎面值五十美元被对半切开的钞票——显然证明了她的确在为某人做事。
是谁呢?如果是黑手党,那留下的钱怎么解释?有谁杀了她以后,明知道有钱却不拿的呢?如果她是因为给FBI提供线报而遭到有组织犯罪的杀害,那钱是从哪儿来的?她是因为当线人才被杀的吗?
FBI一向不会介入凶杀案的调查,但是这个案子牵涉到FBI的一个线人,情况就另当别论。
科洛林叫他前妻来犯罪现场的目的,不单是让她来确认尸体,更不可能是出于慷慨大方。说白了,不单只有线人才懂得讨价还价。如果科洛林想进入FBI数据库,他就得先出让一些小小的线索,比如那本“罗拉带”地址簿。他只能交易,没的选择。
凌晨两点,莎拉爬到三楼卧室,换上了睡觉时喜欢穿的加长T恤,爬上了床。犯罪现场的情景就像一部令人作呕的幻灯片在她脑海里闪过,背景里响起记忆中支离破碎的对话。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一个钟头后,莎拉终于进入了时断时续、不怎么踏实的睡梦中。
8
将近正午时分,离瑞士日内瓦7公里之外的地方,一辆新款深蓝色劳斯莱斯房车驶过雷曼湖畔不远处的一条林阴小道,停在一扇高大的铁门前面。大门前面的一根石柱上嵌有一个键盘和一个扬声器。司机按下几个数字后,对讲机那边立刻传来了声音,他随即确认了自己的身份。铁门朝里缓缓转开了,汽车开上了一条小碎石路,道路两旁种着一望无际的苹果树。随后,一片巨大宽广的隔离建筑物进入了视线。车上除了司机就只有鲍曼一个人,他穿着休闲,无可挑剔:威尔士王子牌黑白花呢格运动上衣,里面穿着海军蓝圆领毛衣和白色的T恤。他刚刮过胡子,乌黑的卷发向后梳得整整齐齐,活脱脱像是一个正在度假中、意气风发的年轻日内瓦银行家。他自己也的确感觉很不错。
就在前一天夜里,鲍曼刚刚飞抵日内瓦外围一个没有标记的飞机跑道。他从开普墩飞到这里的途中没有正经穿过一条合法边界线——因此在电脑中未留下任何飞行记录。
进入日内瓦后,他住进了塞纳河右岸布尔格码头上的大使饭店,从房间里可以俯瞰到罗恩河波光粼粼的湖面和拉玛辛桥。已经有人以一个英国商业银行家的名义定好了一间套房,鲍曼手里拿的护照上印的就是这个身份。一进房间,他就把门封得密不透风以保证其他人只有劳师动众才打得开。做好了所有安全工作,他才去舒舒服服、安安稳稳地洗了一个热水澡,然后倒头一觉睡到第二天上午电话铃响,前台服务生说接他的汽车已经等在外面了。
这时,鲍曼懒洋洋地靠在劳斯莱斯里,凝视着窗外修剪平整的草地。整齐的金色杉木篱笆在眼前伸展开来,一望无际的草坪占了整个雷曼湖区将近50亩地的面积。
从这个角度看,他开始慢慢了解这座属于他主人的13世纪古堡。这座城堡(最近一次整修是在20世纪80年代末期)相传曾经是拿破仑三世的府邸。
这片巨大房产的现任主人和占有者是一个流亡国外的美国金融家,名叫戴森。这个人根本就是拿破仑再世。虽然有数十亿家产,但是外界对这个亿万富豪的事情却知之甚少。
然而在过去的几个月里,鲍曼还是为戴森这个传奇隐士勾勒出了一个大致轮廓。普尔斯摩的监禁使他有充分的时间做相关资料的搜集,监狱图书馆里可以找到一些。不过,最丰富的消息来源却是监狱里面的犯人:骗子、走私犯和从事非法买卖的那帮家伙们。
美国报纸把戴森称做“亡命金融家”,这个词现在就像是他的英雄代号一样。他在华尔街通过做生意、买卖债券、玩转股市发了横财,成为20世纪80年代中期华尔街最耀眼的富豪之一。
然而在1987年,戴森因为黑幕交易被捕,他的商业帝国也随之坍塌。他在美国的所有资产都被没收充公。
可是审判结束后被送进监狱前,戴森竟然成功潜逃到了与美国没有达成引渡协议的瑞士。从那以后,他就和现任夫人在那里定居并开始重建自己的帝国。现在,72岁的戴森手里掌握着几千亿美元的资产,成为了世界上最富有的人士之一。不过,他还是不能回美国,也不能前往任何可能被引渡的国家,否则他很可能就要呆在监狱里面了却余生。所以,他甘心做一个被囚禁的人,但是蹲的却是最奢华的纯金牢笼。
他现在住的地方是瑞士仙纳杜市一座名为阿卡迪亚、修建于13世纪的古堡。最重要的是戴森目前已经成为全球商业和货币市场的主要操纵者。传闻他影响着世界黄金和铂金储量,并操控着宝石以及对国防和太空事业至关重要的钛、铂金、锆等稀有金属的交易。最近几年来,戴森名下偶尔被称为“章鱼”的商业帝国在伦敦霍尔庞和法灵顿路对面的察特街上成立了主导钻石以及稀有金属交易的联合公司。他所掌控的股份比其他任何稀有金属巨头都还要多,这其中包括底比尔思联合矿业有限公司、安哥拉美国公司、察特联合、矿藏资源公司以及联合金矿有限公司。戴森的确富可敌国,但是除了他的财富,关于他的其他消息却成了不解之谜。
汽车在一排很高的树篱前面停了下来,树篱中间修剪出了一个门。门口站着一个30多岁的高个子:高耸的额头上发际有秃顶的趋势,戴了一副无框眼镜,身上穿着一套黑灰色的普通西装。一看就是个典型的美国人。
他打开车门说:“欢迎,我是洛马。”和鲍曼握了握手以后,便引他进入了一个英国式的树篱迷宫。这条路总是在死胡同的地方突然弯出一个锐角出口。鲍曼对戴森的这种爱好不禁笑了一下。他想,不知道戴森还会有什么其他的古怪嗜好。
高耸的树篱终于退去,眼前出现了一片开阔的碧绿色草坪,边缘上种植着各色亮丽的花朵——熏衣草、荆芥、非洲爱情花、忘忧草、玫瑰,金银花还有大戟属植物——争妍斗奇,好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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