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手表,那微微发光的指针显示出现在已经快接近午夜了。
“不用。”
“为什么?”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只是直觉。我一个人来应付这件事。”
她没说话。我们返回下面的洼地,上了她的那辆小车。她发动引擎后并没有打开车灯。车子绕出来往上开,经过了那道白栅栏。直到行驶了一个街区后,她才打开车灯。
我的头很疼,我们俩都没有说话。直到在铺了水泥的路上遇到第一栋房子,她才开口。
“你需要喝一杯。不如先回我家喝一杯?你可以从我家里打电话报警。他们反正得从西洛杉矶赶来,这里除了一个消防站什么都没有。”
“一直往海边开。这是一部独角戏。”
“但这是为什么呢?我不怕他们,我说的话可以帮助你。”
“我不需要帮助。我得想一想,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我——好吧。”她说。
她一边咕哝,一边将车转到大道上。我们在海边高速公路上的那个加油站旁朝北转,往蒙特马·维斯塔区开去,来到了那个街头咖啡屋前面。咖啡屋里灯火通明,像一艘豪华游轮。那女孩将车停在路旁,我下了车,手还抓着车门。
我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将来你也许会需要人帮忙,”我说,“到时候可以找我,不过如果是脑力工作就算了。”
她拿着名片轻轻敲着方向盘,然后慢慢地说:“你可以在湾城电话簿中找到我的名字,二十五街八一九号。哪天你可以过来坐坐,奖励奖励我没有多管闲事。我想,你头上挨的那一棍可能到现在还让你头昏脑胀。”
她在公路上将车子轻快地掉了个头。我看着那两个车尾灯逐渐消失在黑暗中。
我走过那座步行天桥,从街头咖啡屋旁走过去,来到停车场,上了我的车。我的面前就有一个酒吧,我的手脚有点不听使唤,不过这一刻较聪明的做法是去西洛杉矶警察局。二十分钟后,我冷得像青蛙、惨绿得像钞票一般走进了警察局。
《再见,吾爱》 第二部分 《再见,吾爱》 第11节(1)
我是九点起床的,一连喝了三杯黑咖啡,用冰水冲了一下后脑勺,又读了两份丢到我门口的晨报。在第二版,有一小段提到了驼鹿马洛伊,不过纳尔蒂的名字没上报。没有林赛·马里奥特的消息,除非登在了社交版。
我穿好衣服,吃了两个煮得很嫩的鸡蛋,喝了第四杯咖啡。我站在镜子前面,发现自己还是有点黑眼圈。我打开门正准备出去时,电话响了。
电话是纳尔蒂打来的,他听起来心情不太好。
“是马洛吗?”
“是的。抓到他了吗?”
“当然,抓到了,”他停顿了一下,接着又咆哮起来,“就在凡杜拉公路上,如我所料。真是要命,真是刺激。那家伙有六英尺六英寸高,块头大得像个水坝。他正开车往旧金山去赶集市,车子是租来的。前座上放了五夸脱烈酒。他一边开车一边喝酒,车速是每小时七十英里。当时那儿只有两个带着枪的县警对付他。”
他停了一会儿,这时我想起了好几句俏皮话,但它们都不怎么有趣。纳尔蒂接着说:“他先跟警察玩游戏,等到他们累得睡着了,就把车子停在那辆警车旁,把警车里的对讲机扔到水沟里,然后重新打开一瓶酒喝起来,最后他自己也呼呼大睡了。过了一会儿,那两个警察醒过来了,他们用警棍至少敲了他的头十分钟他才醒过来。他开始反抗时,已经被戴上手铐了。事情简单得很。现在他已经被关起来了,罪名是酒醉驾驶、酒醉时躺在车里、攻击执勤的警察、破坏公物、在羁押时企图脱逃、扰乱治安、在公路上停车。好玩吧?”
“你在耍什么把戏?”我问,“你说这么多难道只是自鸣得意?”
“抓错人啦!”纳尔蒂粗鲁地说,“抓到的这个人叫斯托亚诺夫斯基,住在汉默镇,是圣杰克隧道的砂石工人,才下工,有老婆和四个孩子。他的那个老婆气得要杀人。你那边有马洛伊的消息吗?”
“没有。我的头很疼。”
“你有时间的话——”
“我没有时间,”我说,“不过还是谢谢你。什么时候审讯那个黑鬼?”
“你操心这个干什么?”纳尔蒂讥讽地说,然后挂了电话。
我开车沿着好莱坞大道行驶,将车停在办公大楼旁的停车场,然后爬上楼,打开那间我通常不锁的小接待室的门。我不锁这扇门,是因为万一顾客来找我而我又不在,他们可以进去等待。
安·赖尔登小姐从一本杂志上移开目光看着我并向我微笑。
她穿着一套烟草黄的衣服,里面是一件白色高领羊毛衫。在白天她的头发是很纯的红褐色。她戴着一顶帽子,帽顶只有威士忌酒杯那么大,可是帽檐大到可以装下一个星期要洗的衣服。她把帽子倾斜了四十五度,这样帽檐就斜斜地搭到肩膀部位,看起来很俏皮,大概就是为了俏皮的原因才这样斜戴的吧。
她看起来二十八岁左右。她的前额很窄,显得高了点,看上去不够高贵。鼻子小巧,一副好奇的模样。上唇长了点,整张嘴巴宽了点。眼睛是灰蓝色的,闪着金色的亮光。她笑起来很好看,而且看上去昨天晚上睡得很好。这是一张不错的脸,讨人喜欢的脸。它很漂亮,但又没漂亮到那种程度——你得时时处处提防别人对它的觊觎。
“我不知道你的办公时间,”她说,“所以我在这儿等。我想你的秘书今天不在。”
“我没有秘书。”
我走过小接待室打开里门,并且打开了外门上的电铃。“请到我的私人沉思空间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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