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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爱之旅

时间:2013-10-21 13:06:38  来源:  作者:亨利·米勒  
简介:本书为亨利·米勒“殉色三部曲”之一,同他的其他许多作品一样,这部作品在许多国家被列为禁书。作者在本书中以自传体第一人称叙述了一个有妻有子、虽然地位卑微但才华横溢的小职员与一个舞女的情爱。在这份情爱中,欲望与爱情混杂不清。小职员能正视人的欲望,却依然不能摆税世俗观念的压抑,个人愈是解放,受到的阻力愈大,最后小职员走向了崩溃。...
  --(本章结束)-恒言电子书--
  第03章
  现在是星期六下午,太阳西斜,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我坐在武奇·哈奇大夫的颇有道家色彩的花园里,正怡然自得地品呷清淡的中国茶。他刚才递给我一首书写在鞭炮纸上的诗,是以母亲为主题的,真可谓洋洋大观。这个人看起来高人一筹,但却不爱传道授业。我很想向他讨教“道”的原生意义,但是,说来不好意思,在这个节骨眼上,我还没有拜读过《道德经》。不然,我才用不着问他呢,也绝不可能坐在他家的花园里等一个名叫玛勒的女人。如果我拜读了这一充满着古代大智慧的恢宏之作,而且心领神会,那我就不会多灾多难了,而且,我现在还可以讲讲“道”。
  坐在这个公元前十七年修建的花园里,我的思想与眼前的景色迥异其趣。说实话,此时此刻,如烟往事俱忘却。我勉强记得我是看不上这首描写母亲的诗的,尤其是假大空的文风给我印象至深。更让我讨厌的是写这首诗的秦克一家人,这事我记得很清晰。这首诗的开头看着像是剽窃过来的,真把我气疯了(要是我得到了道家思想的点滴滋养,我就不会大发雷霆了。我就如同悠然自得的奶牛坐在那里,看着夕阳美景觉得自己充满了生命力,就感激涕零、谢天谢地了)。我今天写到这儿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玛勒还是没有露面,虽然我没有变成一头惬意舒服的奶牛,但我觉得生机勃勃,心情因为这个世界而宁静如水。
  里屋传来一阵电话铃声。秦克劈头盖脸地告诉我有位女士想同我通话。这家伙有一副屁股一样的脸,可能还是个哲学教授吧。电话是玛勒打来的。我敢肯定她刚刚从床上爬起来。她说自己和弗洛莉都睡昏了头。她们两个人因纵欲正在附近的旅馆里酣然大睡呢。哪个旅馆?她不愿意说。她说让我就等半个钟头,她就会打扮得漂漂亮亮。我心乱如麻,不愿意干等半个小时了。她肯定先是撇开两腿让男人操上半天,然后累得睡昏了头。我想搞清楚,与她同床共寝的到底是谁。不可能是一个名字以“C”起头的人吧,可能吗?她不喜欢那样干,也不许任何人同她谈论乌七八糟的下流事。哦,你听见了吗?我现在就在胡说八道呢!告诉我你在什么地方,这样,我立马去见你。你要不想说,那你就自讨苦吃吧。我讨厌……喂,喂!玛勒!
  电话给挂了。唉,她可能又干上了。弗洛莉这个臭骚货,操卖皮肉全是她捣的鬼。这个弗洛莉,她那毛乎乎的肉洞痒得不行了。当你听说有个姑娘找不到她中意的大肉棍时,你作何感想?看见她,你肯定想狠狠地把这婊子的肋骨踢出几根来。她不穿鞋身高一百零三英寸,那欲壑难填的肉体也有一百零三磅重,你要问我她怎么样,她也算得上是个豪饮之徒,爱尔兰的浪荡女、淫荡的骚货。这婊子还拿腔捏调,竭力装出她曾经是个齐格菲德活报剧中的姑娘。
  一周过后,我还没有得到玛勒的丁点儿消息,接着玛勒的电话把人搞得措手不及。听得出来,她心情郁闷。她要我吃饭时去某个地方见她,有要事相告。她的口吻正儿八经地,我还是头一次遇到。
  我正心急火燎地赶赴约会,不料,在街角撞见的却是克伦斯基。我想跟他打个招呼过去就算了,却白费了半天工夫。
  “慌里慌张地,干啥去呀?”他咧着嘴笑着,慢吞吞地讥讽你,真是半路里杀将出这么个狗东西。
  我解释说与人有约。 “你是吃饭去吗?” “我是要去吃饭,不过我想单枪匹马。”我索性打开窗户说亮话。
  “哦,不,米勒先生,你不是单枪匹马。看得出来,你需要个伴儿。今天你可不是神采奕奕、容光焕发呀……你看你这着急样儿,但愿陪伴你的不是个女人吧?”
  “听着,克伦斯基,我要同人家见面,不想让你瞎掺乎。”
  “哎,米勒先生,对老朋友怎能口出此言?今天我是跟定了。我付饭钱,怎么,你总不能连这也不买账吧?”
  我禁不住笑了起来。“好吧,你这个无耻之徒,跟屁虫,真拿你没办法。说不定我需要你帮忙呢。我穷困潦倒时我才把你当人看。听着,跟着我可别出洋相。我要让你见见我所爱的那个女人。她可能讨厌你的长相,不管怎样吧,我让你见到她就行。我似乎还不能把你撇到一边,将来我要结婚,你迟早要露面,倒不如让她现在就开始遭你这份罪。我料想你不会喜欢她的。”
  “米勒先生,听起来还真当回事呢。我得采取些措施来保护你。”
  “你一开始就瞎搅活,小心你的脑袋,”我必须粗野不堪,“对这个女人,我可是正儿八经的。你以往没见我这么一本正经的吧?嗯,你还不信?好,你只管看着我的言谈举止就行。跟你说我可是个正人君子……你要是坏了我的事,杀了你我都不解恨。”
  我很惊奇玛勒已经捷足先登了。她在昏暗的角落找了一个无人去的桌子。“玛勒,这是我的老朋友,克伦斯基大夫。他非要跟我来,我想你不介意吧。”出乎我的意外,她热诚地同他打着招呼。克伦斯基呢,这时却直勾勾地盯着她,不怀好意地挤眉弄眼,同她打笑逗乐,而他一声不吭时给人的印象尤为深刻。当我把他介绍给一位女性时,他总是絮絮聒聒地没完没了,情绪激动得发出鼻息声却看不到鼻翼的煽动。
  玛勒却是出奇地冷静,她的说话声如催眠曲,平缓、静谧。
  我们刚刚点上菜,彼此恭维了一番,克伦斯基从容而又亲切地看着玛勒,就打开话匣子:“很不幸,我今天来得不是时候。要是你非要让我走,我马上起身。说句心里话,我特想呆下来。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忙呢。我同这个小伙子相处得很好,我愿意与你交个朋友。当然是忠诚的朋友。”
  这番话很能打动人。显然,玛勒深受感动了,热情地答道:“你务必留下来,”为了表示诚意与信任,她从桌子上伸过手来,“你一来,我说话也自在了。我听人说起过你,不过,我觉得你这位朋友待你不公啊。”说着,她抬起头,佯怒地看着我,然后又温和地笑了。
  “不,”我迅速接过话碴儿,“我从不把他当老实人看,这是事实。”我转向他,“克伦斯基,你知道你的性格最让人讨厌了,而且还……”
  “得啦,得啦,”他歪鼻咧嘴地扮了个鬼脸,“不要动不动就拿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那一套分析我。我是附在你身上的恶魔,你要说的是这些吧?不错,我的确把你影响坏了,不过,我可没给你添乱子,而你却对我落井下石。我打心底里喜欢你。要是我想着你打算要办什么事,即使这事能给我的至爱带来灾难,我也是对你有求必应。在我认识的人中,我让你高高在上,我为啥不与人言,因为你根本不配。现在呢,我承认自己伤心透顶。看到你们相亲相爱,我想你们会为对方着想的,然而……”
  “你是说我爱玛勒爱得还不热烈,是这意思吗,嗯?”
  “我还不能说,”他特别严肃地说。“我已看出你们俩正是棋逢对手。”
  “你就这样认为我真的配得上他?”玛勒的口气非常谦恭。
  我困惑不解地看着她,根本没想到她能跟一个陌生人说这话。
  她的话一下子把克伦斯基激了起来。“配得上他?”他冷笑着,“问题是他能配上你吗?他的所作所为能让女人感觉到配得上他吗?他现在死气沉沉,还没开始显能耐呢。我要是你,我一点儿也不信任他。他做个好朋友都不够格,还谈什么做情人或者丈夫呢?可怜的玛勒,千万别把这些事放在心上。要是你非要让他显出能耐,就要让他鞍前马后为你服务,激活他的能力,让他狂蹦乱跳的。倘若要让我给你一个忠告,照我那样认清他、迷恋他,那你就要给他使坏,惩罚他,逼他陷入绝境!不然,他会吃了你,你就完蛋了。这并不是说他是个坏蛋,并不是因为他想加害于人……噢,绝对不是!他没有慈善之举。他要给你布下陷阱,就绝对让你以为他的确考虑了你的利益。他口蜜腹剑,笑里藏刀,而且还给你说他是为了你的利益才做的。他恶魔一个,不像我这样的人。我装模作样,可他功利性很强。他是个两条腿走路的狗杂种,残酷得令人发指;可笑的是,因为他禽兽不如或者也许是他做事犯不着拐弯抹角,你才爱他。一旦他要向你下手,他事先警告你,笑眯眯地告诉你。等把你打翻在地,他如同安琪儿一般,扶你起来,亲切地拂去你身上的土,明目张胆地告诉你他的确把你搞得很惨,等等。这个狗娘养的!”
  “当然,我可没有你认识得那么彻底。”玛勒轻声地说,“不过,说实话,他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没有向我暴露这方面的品质。我只知道他温文尔雅,品质超群。我想这样下去他会一如既往地待我。我钟情于他,又把他当人看。我愿意为他的幸福牺牲一切……”
  “但是,你现在不是很快活呀!”克伦斯基好像根本没有听她说,“告诉我,他逼你做什么?”
  “他什么也没干,”她猛然回敬道,“他不清楚我的苦恼。”
  “哦,能跟我说说吗?”克伦斯基的声调变了,眼睛湿湿的,样子就像一个摇尾乞怜以示友好的小动物。
  “不要逼她,”我说,“她方便的时候会说给我们听的。”说着,我望着克伦斯基。他的表情说变就变,把头转了过去。我看着玛勒,发现她眼泪盈眶,随之,泪水哗哗地往下淌。过了一会儿,她借口去了洗手间。克伦斯基看着我,笑得那么有气无力,这种表情就像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在月光之下病恹恹地喘着粗气。
  “别想得这么惨,”我说,“她干什么都坚忍不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是你说的!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激起了感情而且把它称之为痛苦。你难道不明白这个姑娘正身陷不测?她希望你助她一臂之力,可不是袖手旁观呀!如果你不为她加把劲那我会义不容辞。这次你可遇上了女中豪杰,而且,米勒先生,一个真正的女人期望找到一个不仅仅是能说会道的意中人。如果她希望你离妻别子,甩掉饭碗,同她一起私奔呢?我觉得这值得一做。听她的话,不要顺从你自私的驱动!”他重重地落座,剔着牙。停了一下他又说:“你在舞厅遇到的她吗?哦,祝贺你有好眼力找到这么个真正的人。你要是对她放心,她会造就你的。我是说,如果不是太晚的话就行。你知道你变化得太离谱了。跟你那个老婆再过上一年,你非完蛋不可。”他厌恶地朝地板上吐唾沫,“你福星高照,未曾耕耘就有收获,而我呢,狗崽子似的出力流汗,可等我一回过头,一切都灰飞烟灭了。”
  “好在我是异教徒。”我打趣地说了一句。
  “你不是异教徒,是个犹太黑人,可你又不信犹太教。你的身份让人着迷,是个犹太人就想百般讨好你。你是……哦,多亏你提醒。玛勒是个犹太人,没说的吧?现在得啦,别装蒜了,她没告诉你?” 说玛勒是犹太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不当面笑他才怪呢。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她是什么人我不管,”我说,“不过我敢保证她不是个犹太人。”
  “那她是什么人?你总不会把她认成纯种的雅利安人吧?”
  “我也没问过她,”我答道,“随你问她好了。”
  “我才不会问她呢,”克伦斯基说,“她可以当着你的面对我胡说八道。不过,等下次见了你我会告诉你真伪的。我看人可是能分辨出犹太人的。”
  “你我初次相逢,你觉得我是犹太人喽?”
  听到这里,他坦然一笑:“你真的相信我的说法了?哈哈!呃,这太好了,你这个书呆子,我跟你说这些只不过是想讨你的欢心。要是你身上有一滴犹太人的血液,出于对我们民族的尊重,也要私刑处死你。你是犹太人?……好,好……”他摇头晃脑,眼中噙着泪水。“犹太人首先是聪明透顶,”他又说上了,“而你可不算机灵,而且,犹太人以诚实为本,这足够了!你诚实吗?你骨子里有一点儿真实的东西吗?而犹太人就有。即便傲气十足的时候,犹太人总是表现得谦恭卑微……看,玛勒过来了,咱们就此打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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