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是自然外于自身存在的无中介的漠然无别状态。这要说的是:空间是它自身中可区别的诸点的抽象的多。空间并不由于这些可区别的点而中断,但空间也不是由这些点产生的,空间根本不是借某种集合的方式产生的。这些点本身即是空间,空间虽由于这些可区别的点而有所区别,空间就其本身来说却仍是无别的。诸区别本身具有它们加以区别的东西的性质。可是,就点在空间中区别着某种东西而言,点是空间的否定;然而,点作为这种否定〔点确是空间〕,其本身却依然在空间之中。点并不作为某种异于空间的东西而从空间跳出。空间是点之复合的无区别的相互外在。但空间并不是点,而是像黑格尔所说的那样是“点之可能成为点”。这里奠定了一个命题,黑格尔就是借这个命题来思考空间的真理的,亦即把空间作为时间来加以思考:
“这种否定性作为点使自身与空间相关联,并且作为线和面在空间中发展出其种种规定;但这种否定性在出离自己的存在的范围内同样也是自为的;而且,它在空间中建立起来的种种规定也是如此。不过,虽然这种否定性是在出离自己的存在的范围内建立起来的,但它对于那些相互安然并列的事物来说表现为漠不相干。这样自为地建立起来的否定性,就是时间。”
如果空间得到表象,亦即就它对其区别漠不相干的现存情况得到直接的直观,那么,诸否定仿佛就是直截了当给定了的。但这种表象却还没有就其存在来把握空间。那只有在思中才是可能的—这里的思是经由正题和反题并扬弃二者的合题。只有当诸否定不单单在其漠不相干状态中保持其现存,而是得到扬弃,亦即其本身又被否定,这时空间才始能被思,从而才就其存在得到把握。在否定之否定中,亦即在“点之可能成为点”之中,点自为地建立自己并从而脱离现存的漠不相干状态。作为自为建立起来的点,点就区别于这一点那一点,它就不事是这一点并还不是那一点。随着这种自为的自身建立,它建立起它本身处于其中的那种前后相续,这也就是出离自己的那种存在的范围,而这一范围现在是被否定的那种否定的范围了。“点之可能成为点”这种漠不相干状态的扬弃意味着不再处于空间的“麻木的安然”之中。这个点相对于其它一切点而“张扬自身”。依照黑格尔,否定之否定作为点之所以成为点即是时间。这段讨论苟若具有某种可以展示的意义。它所能意指的无非就是:一切点的自为建立自身即是现在这里、现在这里,等等。每一个点都“是”作为现在点自为建立起来的。“所以点在时间中具有了现实性”。点能够作为这样一个点借以自为建立自己的东西向来就是现在。点之所以可能自为建立自己的条件是现在。这种可能条件构成了点的存在。而存在同时即是所思。依此,点之所以为点的纯思,亦即空间的纯思所“思”的卫,向来是现在与现在的出离自己的存在;因此,空间就“是”时间。但怎样规定时间本身呢?
“时间,作为出离自己存在的否定性的统一,同样也是一种纯粹的抽象、纯粹的观念。时间是存在,这存在借其存在而不存在,借其不存在而存在,亦即被直观着的变易,这就是说,那些纯然瞬间的、直接的自我抛弃着的类别被规定为外在的、然而却是对其自身外在的差别。”时间对这一解释绽露自身为“被直观着的变易”。依照黑格尔,变易意味着从存在到无与从无到存在的过渡。变易既是生又是灭。存在“过渡”,或不存在“过渡”。对时间来说,这说的是什么?时间的存在是现在‘但每一个现在“现在”就已经不再存在或现在向来先就还不存在,就此而论,也就可以把现在理解为不存在。时间是“被直观的”的变易,亦即是虽不被思却直接表现在现在序列中的过渡。如果时间的本质被规定为“被直观的变易”,这也就公开出:时间首要地从现在得到领会;也就是说:就像它可以由纯直观碰上的那样得到领会。
无须做周详的讨论就能弄清楚:黑格尔的时间解释完全沿着流俗时间领会的方向进行。黑格尔从现在出发来标画时间,而这里设为前提的是:现在的总体结构一直被遮蔽着、敉平着,以便能够把现在作为现成事物加以直观,尽管在这里现在只是“观念上的”现成事物。
黑格尔是首要地依循被敉平的现在对时间进行阐释的,这一点有下列命题为证:“现在具有一种非常的权利:它只作为各个单独的现在‘存在’,但这个张扬自身排斥其它一切的现在,一旦我去说出它时,就消解、融化、粉碎了”。“此外,在自然中,时间是现在,而现在同那些维度〔过去和将来〕之间却没有什么固定的区别。”“因此,人们
可以从时间的肯定意义上说,只有现在存在,这之前和这之后都不存在;但是,具体的现在是过去的结果,并且孕育着将来。所以,真正的现在是永恒性。”
如果黑格尔把时间称为“被直观的变易”,那么生与灭在时间中就都不具优先地位。然而他有时又把时间描述为“销蚀活动的抽象”,从而为流俗时间经验与解释提供出最激进的公式。另一方面,在真正定义时间之际,黑格尔又相当一贯地不承认销蚀与逝去具有优先地位,不像日常的时间经验反倒正确地确认这一点。这是因为黑格尔几乎没有能力辩证地论证这种优先地位,而只好引入一种不言而喻的“境况”:“现在”恰好就在点的自为建立自己之际浮现出来。于是,即使在把时间描述为变易之际,变易仍然是在一种“抽象的”意义上得到领会的,这种意义仍然超出于时间“流”的表象。从而黑格
尔对时间的看法最恰当地表达在时间之为否定之否定——亦即点之为点——这一规定中。这里,现在序列在最极端的意义上得以形式化并且以无以复加的方式被敉平了。黑格尔只是从这种形式辩证的时间概念出发才能提出时间与精神的联系。
b.黑格尔对时间与精神的关联的阐释
精神在其实现过程中落入被规定为否定之否定的时间之中。如果说这一过程合乎精神的本性,那精神本身是怎样被领会的呢?精神的本质是概念。黑格尔不是把概念领会为类的被直观的普遍性这样一种所思的形式,而是思维着自己的思本身的形式:对自己——作为对非我的把握—的概念理解。就对非我的把握表现为一种区别而言,纯概念之为对这种区别的把握就含有对区别的一种区别。从而黑格尔就能够把精神的本质从形式上、语法上规定为否定之否定。笛卡尔认为conscientia〔意识〕的本质在于coqito me coqitare rem〔对物有所思〕,黑格尔的这种“绝对否定性”则为这种看法提供出从逻辑上加以形式化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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