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实际上既非客体变迁的运动联系也非“主体”的飘游无据的体验接续。那么历史的演历涉及的是主客体的“链系”吧?如果人们已经把演历指定为主客体关系了,那么,其实链系本身就是某种“有所演历”的东西了。既然是这样,就不得不问链条本身的存在方式。此在的历史性这话不是说无世界的主体是具有历史性的,它说的是作为在世的存在生存着的存在者。历史的演历是在世的演历。此在的历史性本质上就是世界的历史性,而世界根据绽出视野的时间性而属于时间性的到时。只要此在实际生存着,世内被揭示的东西也就已经照面了。上手事物与现成事物向来已随着历史性的在世界中存在的生存被收入世界的历史。用具和活计,比如说书籍,有其“命运”,建筑与机构有其历史。但就连自然也是有历史的。但说自然之有历史恰恰不是当我们说起“自然史”时的意思,它倒相反是作为村园、居住区和垦殖区,作为战场和祭场而有历史。这种世内存在者其本身就是有历史的,它的历史并非意味着某种“外在的东西”,仿佛它只不过伴随着“心灵”的“内在”历史似的。我们把这种存在者称为世界历史事物。我们选择的“世界历史”这个词在这里是从存在论上来领会的,于是须得注意它的双重含义。一方面它就世界与此在的本质上的生存上的统一而意味世界的演历。但就世内存在者向来已随实际生存上的世界得到揭示而言,“世界历史”同时就意指上手事物与现成事物在世内的“演历”。有历史的世界只作为世内存在者的世界才实际存在。随着用具与活计一道“演历”的东西具有一种本己的动变性质,这种性质至今还完全晦暗不明。举例说,一个戒指“代代相传”,“代代佩戴”,而在这一存在中,这戒指所遭际的并非简简单单的位置变化。在这种演历中有某种东西随之演历;从位置变化这种运动出发是根本把捉不到这样一种演历的动变的。一切世界历史的“进程”和事件都是这样,“自然突变”在某种方式上也是这样。我们在这里不可能多研究世界历史的演历的存在论结构问题,因为,且不说那样作必然要超出课题的界限,而且这部解说的意图恰只在于一般性地引向演历的动变的存在论之谜。
在说到此在的历史性时,在存在论上必然要连带意指某一确定的现象范围;如今要做的就只是界说这一现象范围。基于这种世界的超越,在生存着的在世的存在之演历中,向来已有世界历史事物“客观地”在此,而并不曾从历史学上加以把握。因为实际此在沉沦着消散于所操劳之事,所以它首先从世界历史上来领会它的历史。进而又因为流俗的存在领会漠然不辨地把“存在”领会为现成性,所以世界历史事物的存在是在来临、在场和消失的现成事物的意义上得到经验和解释的。而最后又因为一般存在的意义干脆就被当作不言而喻的东西,所以追问世界历史事物的存在方式与一般演历的动变的问题反倒“其实只是”不结果实的繁文赘论。
日常此在涣散在每日“经由”之事的繁复多样之中。操劳活动事先一直“策略地”期待着机会和环境,而机会和环境的结果是“命运”。非本真生存的此在听从所操劳之事才为自己计算出它的历史。此在被它的种种“经营”推转;而它若要来到它本身,它就不得不才从那恰恰是“经由之事”的涣散与无联系之中拢集自己。因此,追问此在的某种有待建立的“联系”的问题才会从非本真历史性的领会的视野中生长出来,而这里“联系”的意义是主体的“也一样”现成的体验。在这一视野中的问题之所以能够占统治地位的根据在于无决心状态,正是这种无决心构成了自身的不自立状态的本质。
从而,所谓此在的“联系”,其意义就在于生死之间体验链系的统一性,而追问这一“联系”的问题的源头已经展示了出来。问题的渊源同时也就透露出它不适合于意在源始地从生存论上阐释此在演历整体性的工作。问题的这一“自然的”视野所占的统治地位另一方面却也澄清了为什么事情看上去仿佛是:恰恰是此在、命运与重演的本真历史性最不能提供出这一现象上的基地,由此而把“生命联系”的问题在根底上所意向的东西赋形为在存在论上有所根据的问题。
问题不能这样讲:此在通过什么赢得联系的统一,借以事后把作为结果和产生结果的一一相续的体验链系起来?而是:此在在其自身的何种存在方式中迷失得如此之甚,而结果竟仿佛不得不只在事后才从涣散中拢集自己,不得不为了拢集而为自己发明出一种包罗无遗的统一?前面我们曾把迷失于世人与世界历史事物的境况绽露为在死面前逃遁。“在…之前逃遁”把向死存在公开为操心的一种基本规定性。先行的决心把向死存在带入本真生存。然而,我们曾把这一决心的演历、把先行着以承传方式重演种种可能性的遗产这一活动阐释为本真的历史性。在本真的历史性中有没有整体存在的延展——一种源始的、未失落的、无需乎联系的延展?自身的决心与涣散的不持立状态相对,它在其本身中就是有所延展的持立状态;在这种有所延展的持立状态中,此在作为命运始终把生与死及其“之间”都“合并”在其生存中,其情形是这样:此在在这样一种持立状态中当下即为其当时处境的世界历史事物存在。在这样以命运方式重演种种曾在的可能性之际,此在就把自己“直接地”带回到在它以前已经曾在的东西,亦即以时间性绽出的方式带回到这种东西。而由于以这种方式把遗产承传给自己,“出生”就在从死这种不可逾越的可能性回来之际被收进生存,只有这样,生存才会更无幻想地把本己的此的被抛境况接过来。
决心组建着对向着本真自身的生存的忠诚。作为准备去畏的决心,忠诚同时又是对自由生存活动所能具有的唯一权威的可能敬畏,是对生存可重演的诸种可能性的敬畏。假使人们要以为只有当决断的“行动”“延续”之时,决心作为“体验”才是现实的,那就在存在论上误解了决心。在决心中有着生存卜的持立状态,这种持立状态按其本质就已先行收取了一切可能的、由它发源的当下即是。处境可能要求放弃某种确定的决定;决心作为命运就是这种放弃的自由。生存的持立状态并不因此中断,倒恰恰当下即是地保持着。并非通过和出自各个“当下即是”的相互契合才形成持立状态;倒是各个“当下即是”都发源于将来式的曾在的重演的时间性,而这重演的时间性已经是有所延展时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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