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等再去管柯鲁克的事,”我对她说。我看到他站在对街,用链子把狗拴住。
我扶她站了起来,清洗被狗咬的地方,搽上消毒药水,再把她送到医院。我先照顾爱玻,然后我要回来看看海·柯鲁克的车子。
等我从医院回来的时候,雨又开始下了起来——那种很恼人的毛毛雨,好像能让人湿透到骨头里。爱玻很舒服地躺在医院里,他们决定让她在医院里住一夜,以防她对药物有什么不良反应。我相信那些狗没有狂犬病,除非必要,否则我很不愿意让她去受一连串巴氏血清接种等漫长又辛苦的疗程。可是我却想再看看那几只狗,最好是它们静止不动的时候。
柯鲁克在他的狗攻击爱玻之后,并没有要离开镇上的意思,我在狄克西餐坊找到他正在喝咖啡。狄克西餐坊的咖啡常会加些很好的加拿大威士忌,可是我不能确定他杯子里是什么。
“你好,霍桑医生,”他向我打招呼,“你护士的事真是抱歉,她还好吧?”
“还活着,都是你那些狗害的。”
“它们受的训练就是要保护我的资产。我一看到出了什么事,马上就把它们召回来了。”
“我倒想看看它们,可能有狂犬病。”
“我的狗?”他嘲笑我道,“是这一带最健康的动物。不过没关系,你要怎么看都可以。”
他把咖啡喝完了,走到外面,带着我由街角转到一处空地,他的卡车就停在那里。那些狗现在已经回到车子里,在我走近时不断咆哮吠叫。
“车子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我问道。
“什么也没有,”可是他并没有打开车门的意思。
我对他已经渐渐失去了耐性。“我告诉你柯鲁克,我现在就可以让蓝思警长以伤害罪把你抓起来,因为你的那两只狗,我的护士目前正住在医院里,她很可能被咬死。”
“不会,不会,我的狗不会训练成杀人的。”
“可是它们的主人可能会呀,说不定你由南方跟踪亨利·欧提世到这里来把他杀了。”
“他又不是被狗咬死的,他是被刀刺死的,”他狡猾地对我笑道,“别忘了当时我一直坐在那张理发椅上。”
“我记得,”我也想起另外一件事——亨利·欧提世被谋杀的妻子。她像他一样是让人用刀刺死的,我不知道今天的命案和两年前那件事有没有关系。“把车门打开,”我对柯鲁克说,“我还是要看看你的狗。”
“它们没有狂犬病。”
“这要由我来判断。打开车门,否则我就要警长把你抓起来,把你两只狗都射杀掉。”
他很不甘愿地打开了车门,把那两只德国牧羊犬牵了出来。它们对着我低低地叫了几声,可是我看得出他知道怎么控制住它们,我也突然明白了海·柯鲁克之所以这么神秘兮兮的原因。车厢前面堆得高高的全是走私的威士忌酒,只不过在箱子上写上“枫糖浆”来伪装。
“这个季节卖枫糖浆可不是时候啊,”我带着会心的微笑对他说。
“你打算怎么办呢?”
“什么也不管。”
两只狗看来很健康,而我又不是捍卫第十八条宪法修正案①的人士。至于对爱玻的攻击不是有意的,我也不想牵扯到他的事情里。何况,看到那些威士忌酒,已经推翻我认为柯鲁克有可能涉案的想法,到一个陌生城镇来行凶的人不会冒险在车子里装满私酒的。
①指禁酒令。
我得向别处去找杀欧提世的凶手。
直到黄昏时分,都在下着烦死人的毛毛雨,打消了很多迟迟来到威尔·惠特尼理发店来的选民的兴致。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是因为命案而避开了这里,但等到九点钟结束投票,爱莲·弗雷在莫嘉乐太太和县选务会督察员面前打开票柜时,一共只有一百九十七张选票。
“比去年少多了,”莫嘉乐太太一面核对她手边选举人名
册的人数,一面说道。
“天气不好,”蓝思警长说。
“还有命案,”爱达·弗雷加上一句。她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好像回想起当时的事,终于让她血色尽失。
“计票吧,”警长怂恿道,“我要看看我是不是被一个死人打败了。”
“我们还需要等从小学那边来的票数,”莫嘉乐太太提醒他们,“通常镇上北部的投票率会大得多。”
虽然理发店本身在六点钟就打烊了,威尔·惠特尼在吃过晚饭之后回来,等两位女士计票完成后锁门,他站在靠店里前端的地方,靠着命案发生时海·柯鲁克一直坐着的那把理发椅。
当然不可能是威尔干的,距离太远了。
我试着集中精神来想这个谜案,先不管那把凶刀,先不管所有别的事情,只想在欧提世死亡的那一刻,是谁离他最近。威尔·惠特尼不是朝小投票间走了几步吗?
曼尼·席尔斯举起相机,燃着了镁粉。
爱达·弗雷和莫嘉乐太太坐在桌子后面。
蓝思警长和爱玻还有我在一起。
威尔·惠特尼在给海·柯鲁克修面。
“结果出来了,”爱达·弗雷宣布道,“蓝思警长一百三十三票,亨利·欧提世六十一票,废票两张。”
我记起席尔斯在欧提世走出小投票间开始倒下时所拍的那张照片。
“这样只有一百九十六票,爱达,”莫嘉乐太太说。
我想起照片里少了什么东西,我应该马上注意到的。
“没错,一百九十六,”在那一瞬间,我知道欧提世是怎么被杀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