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过于仁慈的人实在不宜统领血的战争,但缺乏仁慈之心的人同样也不适于做部队的统帅,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容易造成死伤,或是不必要的,或是大规模的。然而一个既不仁慈也不残暴但是却懒于打仗的统帅却为祸尤烈,要是麦克莱伦换了李,里士满必定早已攻破,战争早已结束,那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生命丧失在战常对于麦克莱伦,林肯可谓用尽了手段,他也曾下过攻击令,也曾撤过其职,但就是赶不动那匹懒马。一次,有人欲去里士满,请总统给予一张通行证。林肯大起感触,说道,"我亲爱的先生,就算我给你一张通行证,但它也不会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可能会觉得奇怪。然而确实有很多人既读不懂那通行证,又不喜欢有人从我这里拿到通行证。我已经给了麦克莱伦和其他20多万人通往里士满的通行证,但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去了那里。"
麦克莱伦充分刺激了总统的幽默天赋,或者亦不仅仅是麦克莱伦,而是整个战争刺激了总统。比如有一次有人问总统前线有多少敌人,总统顺口答道,"大约120万。"
"天啦!"问者大吃一惊,据他所知敌人似乎没有那么多。
"是这样,先生,是120万。你看,只要我们的将军吃了败仗,他们总是说敌人3、4倍于己。我相信他们。而我们在前线共有40万人。"
经过战争的初步洗礼,总统已变得极为精明,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然而他就像处于梦魇中一般,明知发生着的一切,但就是醒不过来,他知道只要一翻身就成,而真要翻身谈何容易。
总统视之如手臂的麦克莱伦不肯出击,他感到自己缚手缚脚。10月初总统亲临前线,发现庞大的波托马克军似乎仅仅只是麦克莱伦的卫队。麦克莱伦与总统玩上了猫溺,一个千方百计敦战,一个想方设法推脱。麦克莱伦几乎成了找借口的专家,一会儿要休整,一会儿粮饷给养不足。10月下旬,他竟然以马匹喉痛疲劳为由坚不出战。林肯立即回电:"请原谅我问一下:使谁都疲劳的安提滩战役结束后,你军的马匹都干了些什么?"
林肯举起鞭子,麦克莱伦立即叫痛,然后林肯又不得不安抚。过了3天,即10月27日,总统安抚道:"昨电悉。我当然无意冤屈任何人,如事已如此,深为遗憾。军队已5个多星期无所事事,在此期内,我们已将所有可能获得的马匹,总数达7918匹,送往你军。而现竟被告知骑兵的马匹过于疲劳,行动不得,则前景实在暗淡,几乎绝望,可能迫使我在电报中说了些不耐烦的话。如马匹尚未获补充和休整,则何时能行?河水可能正在上涨,我乐于相信你军正在渡河。"只有在美国,才会出现这种总统向将军道歉的事,而此时,有一些人正称总统为"暴君"。
事情逐渐清楚,原来麦克莱伦正考虑接受做民主党的1864年的总统候选人,民主党人不主张战争,这一点麦克莱伦是清楚的。这也可以解释麦克莱伦为什么按兵不动,或这至少是其中原因之一。
林肯一直顾虑找不到能干得更好的人来接替麦克莱伦,这是他优柔寡断的最大原因。而当伯恩赛德接替麦克莱伦后,即便伯恩赛德刚愎自用、有勇无谋,林肯还是原谅了他,因为他肯迅速采取行动。这一行动本该由麦克莱伦采取的,现在异人而行,在时间上是太晚了。敌人早已恢复元气并作好了充分准备。12月13日,伯恩赛德在弗雷德里克斯堡以卵击石,被夹头夹脑打得晕头转向。林肯很是痛心,但他还是说:"尽管你们没有获胜,但这次进攻并没有错,失败也只是偶然的。你们在开阔地上同设防坚固的敌人英勇作战,冒着敌人的炮火,以熟练的技能成功地来回强渡河流,显示了你们具有一支伟大军队应该具备的一切优良素质,这种素质将使国家和人民政府的事业赢得胜利。"
★签署《最后解放宣言》
林肯并不一味优柔寡断,事实上,当他深思熟虑做出某种决定后,他就会千方百计使之完成。执行宣言的日子已在日趋临近,但似乎极少有值得骄傲的事情出现,只要不是太过麻烦就谢天谢地了。然而即使在内忧外困的情况下,林肯解放黑奴之意仍坚不可懈,他说话极少不兑现。之所以说是内忧外困,是因为临近年底,国会不满意西沃德的温和政策,要求撤换西沃德,西沃德递上了辞呈。西沃德此时正是总统所依重的处理外交事务的能人,而现在西班牙、英国和法国正共同向墨西哥索还到期债款,干涉美洲事务。特别是英、法两国还打算承认南部。林肯这个时候不能没有西沃德,因而挽留他。蔡斯和斯坦顿紧接着要辞职,林肯说,"我知道你们要求辞职各有各的理由,但经最慎重的考虑之后,我感到公众利益不容许这样做,所以,我请你们各就各位,执行自己的部务。"
不过,林肯在处理黑人问题上还是小心翼翼,没有先例,他只得摸着石头过河,试探着把已经解放了的黑人编入军队。他不敢一下子走得太快,一次他形象地比喻道,"我们像捕鲸者一样,追捕了很久才叉住了那怪物,可是我们必须小心在意并把稳舵,否则它尾巴一摆,我们就只有一块儿归入永恒之乡了。"
他在12月初的国会咨文里也力图为元旦行动作铺垫,他说:"我们给了奴隶自由,同时也就保证了自由人的自由,我们给奴隶以自由,维护自身自由,都是同样光荣的。我们将高贵地保全或卑劣地失去人间最后的、最好的希望。其他方法也许会成功,这个方法决不会失败。道路是清楚的、和平的、大度的、公正的,只要走这条路,全世界就会永远赞美我们,上帝一定会永远赐福我们。"
正当人们街谈巷议以为总统将不会在新年有所行动之际,新年元旦来临了,在那时,仍然处于反叛状态或对总统初步解放宣言置之不理的地方还有很大一片,包括阿肯色州、得克萨斯州、路易斯安那州(圣伯纳德、普莱克明斯、杰佛逊、圣约翰、圣查尔斯、圣詹姆斯、阿森松、阿森普欣、特雷波恩、拉伐什、圣玛丽、圣马丁与奥尔良等教区及新奥尔良市除外,因为在这些教区和新奥尔良选举出了拥护全国统一的国会议员)、密西西比州、亚拉巴马州、佛罗里达州、佐治亚州、南卡罗莱纳州、北卡罗莱纳州和弗吉尼亚(西弗吉尼亚的48个县与柏克利、阿康玛克、诺桑普敦、伊丽莎白顿、约克、安公主、诺福克等县及诺福克和朴茨茅斯两市除外)。而到那天上午,林肯的《最后解放宣言》也定了稿。林肯依据其作为合众国陆海军总司令的职权,"正式命令并宣布凡在上面指明各州及一些州的部分地区之内作为奴隶被占有的人",从公元1863年1月1日起"永远获得自由;合众国政府行政部门,包括陆海军当局,将承认并保障上述人等的自由。"这是一个镇压叛乱的"适当的、必需的战争措施"。
林肯在《宣言》中写道:"我特此责成这些被宣布获得自由的人,除非出于必要的自卫,不得有任何暴力行为;我劝告他们,在一切允许的情况下,他们应当忠实地为合理的工资而劳动。"
比《初步解放宣言》不同,林肯"进一步宣布和声明:条件合适的那一部分人将被允许参加合众国武装部队,守卫要塞、阵地、兵站和其他地方,以及在上述武装部队的各种舰只上服役。"
林肯听从蔡斯的意见,还加上了这么一段,"我真诚地相信这一措施是正义的措施,它出于军事需要,合乎宪法规定。我祈求人类对它作出慎重判断,全能上帝对之赐与恩典。"
林肯知道,与这个文件相联系的名字永远不会被人们遗忘,因此,他极慎重。1日下午,面对放在办公桌上的文件,林肯两次提起笔又放下。转过身来,他对西沃德说,"如果蓄奴制不算错,那就没有什么事可算为错了。
我一生从来没有像在这个文件上签名这样更加确信自己是做得正确的。但是,从今天早上9点钟起,我一直在会客并同他们握手,以致弄得我整个右臂僵硬麻木。假如我的名字会被载入史册,那将是由于这个法案,我的整个灵魂全寄托于此了。现在这个签字将为人们仔细察看,而假如他们发现我的手颤抖过,就会说:'他有点后悔了。'可是,不管怎样,这字总得要签的。"
说完,他再次拿起笔,沉着而坚定地署上了"亚伯拉罕·林肯"的名字。国务卿西沃德随后也签了名,然后盖上国玺。于是,南部叛乱诸州350万黑奴获得"解放"。
·七任命格兰特
★再换统帅
战争越来越残酷。双方只要一接上火,那伤亡数字也就极为可观,年轻士兵们鲜红的血使得这个年轻的国度大片土地如染。即使在除夕和新年,也没有平静。在田纳西州,邦联军在布莱格率领下试图夺取肯塔基州,尽管他只有不到4万人,但他进军路易斯维尔的意图极明显,联邦军在比尔将军的指挥下尾随追击。双方在1862年的秋冬似乎就这么耗着,不愿真正打仗。不久,林肯让威廉·罗斯克兰斯将军接替比尔。12月31日,两军交战,直到新年1月2日,战斗才结束,叛军损失近12000人,撤回其冬季营地。联邦军多损失了1000多人,但他们胜了。
战争也越来越奇怪。一方面是战场上,双方如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必欲拼个你死我活而后快。一方面,当战事稍息,双方士兵却在私下友好来往。
北军缺少烟草而南军缺少咖啡,因而他们瞅着机会就互相交换。1862年在莫尔文山国庆节对两军来说是过得极为有趣的,双方达成了互不射击的协定,于是都从各自的阵地走出,仅留一名士兵看守武器。他们在一片草莓地里采摘草莓,交换烟草和咖啡,交谈战事,友好而亲切,似乎战争是官员们的事,浑忘了两天以前才刚刚结束"7天"血战。
而这个冬天在拉帕汉诺克河,独木舟将对垒的两军暂时亲切地联系了起来,彼此交换对方所缺的东西。
当然这种局面并没能维持多久。伯恩赛德为上次的失败感到羞辱,他急于挣回面子,时刻谋划着再打一仗。不过这次他不打算正面交锋,而是试图突然袭击,且定于晚上。然而这个偷偷摸摸的行动似乎不为上天所庇佑,1月20日,正当部队出发的时候,先是下起小雨,接着狂风怒吼,再后雪花飘了下来。出师不利,只得草草收兵。
总统适时免去了伯恩赛德的职务,不仅仅是由于这次无功而返,主要是因为士兵们不相信他们的司令,他们认为他指挥不当,使他们不能有与敌人胜负相等的机会,这样让他们打必败无疑之仗很使他们不满,遂成群结队当逃兵。
1月25日,胡克被任命为波托马克军司令,他果然与麦克莱伦大不一样,"让上帝可怜李吧,因为我不会宽恕他的。"他的绰号叫"好战乔",极富闯劲,操联邦精锐之师,有直捣黄龙之心。走马上任不久,胡克的部队便都像他一样斗志昂扬。但是,仅有斗志是不够的,就像仅具野性不能使一条狗变为一条狼一样。麦克莱伦守在家门口,不敢跨出大门,是典型的"看家狗"。
伯恩赛德呢?有勇无谋,冲倒是冲出了家门,然而却是冲到敌人的棍棒底下。
胡克有了这两个作先例,是不是会好些呢?
林肯对这位新任命的司令官是相当了解的,他在授命胡克的第二天即写信给胡克,告诉这位将军,"我已经任命你为波托马克军团司令。当然,我这样做自以为是有充分理由的,不过我想最好还是让你知道,在有些事情上我对你是不大满意的。"坦诚相见,这是林肯的一贯作风,或者说是他的天性,而这不仅为他赢得了"诚实的亚伯"美称,更使他赢得了大量朋友。很难相信一位总统会写这样的信,但它却像灵丹妙药一般,屡试屡应。他后来写给新当选的纽约州长西摩尔的信更使他赢得了这位典型的民主党人对总统及政府的"效忠和支持",他写道,"我和你素不相识,我写这封信的主要目的是希望我们能更好地相互了解。眼前,我是正处于危急存亡之际的国家的首脑,而你是这个国家中最大的一个州的首脑",极明白平易,且直白心意,丝毫不转弯抹角,"为了履行我的职责,正如我需要其他州的合作一样,我也需要你的州的合作。事实上,这种合作是必不可少的。"而西摩尔本来在就职时便声称《解放宣言》是违反宪法的,他甚至要求在华盛顿身处高位救国无策的"无能之辈"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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