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格拉斯预感到林肯将获胜,而这十有八九导致南部脱离联邦。南部的宣传机构一致开动捏造故事,制造恐慌。他们宣称,任何人只要他不相信奴役非洲人的蓄奴制为社会、道德乃至政治的幸事者,都是南部的敌人。他们愈加坚定,他们不会放弃自己的主权,即使一点点也不行,就像他们的一位前辈所说的那样,一个处女不能交出她的部分贞操。道格拉斯在南部奔走,他不希望看到联邦分裂,他劝告南部,不论选举结果如何,都不要分离。但11月的选举日他在亚拉巴马的莫比尔,林肯当选的消息传来,他约略有些失望甚或嫉妒,但当他看到该州的狂怒反应后,他显得极为忧郁,他的秘书说从未见他那般绝望。
选举结果表明,林肯赢得了几乎全部自由州的选举人票(180张),只有新泽西例外,该州7票中有3票投了道格拉斯。
·五烽烟初起
★坐视面部脱离
林肯无疑是美国建国以来最富地方性色彩的一个总统,各蓄奴州的总统选举人们没有一个投林肯的票,其中有10个州林肯连一张普选票也没有得着。南部对抗的情绪极为明显,特别是南卡罗莱纳州预感到林肯要当选,州议会便一直开会商量对策。当林肯当选的消息传来,立即,州议会再次开会,至12月20日,大会全体通过一项决议,宣告脱离联邦。随后,密西西比州1861年1月9日脱离,佛罗里达1月10日,亚拉巴马1月11日,佐治亚1月19日,路易斯安那1月26日,得克萨斯2月1日。那个令道格拉斯感到绝望的亚拉巴马,实际上在100票中只有61票赞同,其他各州则几乎全以压倒优势投票通过脱离决议,以南卡罗莱纳为最, 169: 0。
林肯知道会有这一天,在他被提名之后南部就在朝这个方向发展。他看到南部像一群受惊的马,在那里互相传染着紧张气氛,朝着脱离联邦的道路跑着,他感到南部在这样做时甚至懒得看一下脚下的坎坷。
合众国无疑有很多人注意到了这一点,一些人要求林肯给公众写点东西,表示自己无意干预备州奴隶制的立场,而关于这无疑他已说过多遍,而且有印成书的《林肯道格拉斯辩论集》,且已出过多版,许多报纸也登载了他的演说,他写的信也很少有不见报的,所有这些都表明了他的抑制奴隶制发展而不干预各州奴隶制的观点。他说,"那些不愿意看或不愿注意我已经公开说过的话的人,我就是重新说了,他们也不会看,不会注意的。"
尽管他不在选举现场,但总统选举实在令他感到疲倦。
美国现在正处在一个不平凡的时期,不管谁当选总统都必然要面对那个危险的即将引爆的奴隶制问题,那是一付重担,需要不屈的意志才能承担。
林肯感到太累了,大选之后他疲倦地躺在沙发上,他有些心神恍惚,一抬头忽然发现对面柜上有面镜子,镜子映出自己的脸,他看见自己有两个映像,其中一张面色极为苍白。他大吃一惊,急忙站起,幻影消失。他嘘了一口气,又躺在沙发上,两个映像再次出现,而且比第一次更加清楚。林肯大为恐慌,急忙告诉玛丽,玛丽认为他将梅开二度,连选连任,但那张苍白色的脸却意味着他不会活着挨过任期。林肯没有告诉其他人,只是对赫恩登说,"比尔,我担心我不会有好结果。"
当选之后,斯普林菲尔德曾举办活动庆祝林肯当选,林肯不打算演讲,但还是即兴说了两句,他要人们时时刻刻"记住全体美国公民都是同一个国家的兄弟,应该在手足情谊的纽带中共同生活"。
但是,林肯心中却是矛盾的,他一方面坚决主张反对奴隶制的扩展,认为绝不能妥协,"你一妥协,他们就又爬到我们头上来了,我们的一切努力就会付诸流水,早晚还得从头做起",他给朋友们及有关人员写信不厌其烦一再提起,"如果我们屈服,那我们就完了,政府也完了",林肯甚至觉得,"要不了一年功夫,我们就非得占领古巴作为他们留在联邦的条件不可",因此,"较量是必不可免的,现在较量比将来较量好"。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关于逃亡奴隶的条款必须实行,而且要"用最温和的方式实行,决不可加以抵制"。
南卡罗莱纳脱离后,林肯给A·H·斯蒂芬斯写信,斯蒂芬斯是佐治亚人,按照林肯13年前的说法,是一个矮小瘦削、脸色苍白患结核病的人,他曾经作过一次精彩演说,使林肯"那双枯干的老眼"充满泪水,现在他是一个有条件的联邦主义者,反对脱离联邦。林肯告诉他,"我充分意识到国家目前所处的危机以及我担负的责任的重量。"林肯问道,"南部人当真害怕共和党执政会直接、间接地干预奴隶或就奴隶的事情干预他们吗?"如果他们当真害怕,林肯向斯蒂芬斯保证南部人根本不用害怕,"在这方面,南部在华盛顿时代没有危险,现在同样也没有危险。"不过,林肯认为,这样做不能解决根本问题,或者并不解决问题,因为,"你们认为奴隶制是正确的,必须加以扩展,我们则认为奴隶制是错误的,必须加以限制。我认为关键就在于此,它当然是我们之间唯一的一个重要分歧。"
林肯眼看着一个州又一个州宣告脱离,束手无策。现在是布坎南总统当政,尽管他只剩下几个月的任期,而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反对脱离联邦,并称脱离联邦为非法行为。他说,联邦的"任何一个契约成员都不能随心所欲地废除它",因为联邦不仅仅是各州自愿联合在一起的一个整体,还是一个主权国家。然而令共和党大失所望的是布坎南总统继续说,政府不能强迫一个脱离联邦的州回到联邦来。这样总统给了南部分子以暗示和鼓励。林肯坐等时间一天一天慢慢逝去,如坐针毡,度日如年,除了胡子越长越长。林肯在斯普林菲尔德第8号街家里的沙发上躺着,抚摸着他的已经将下巴遮住了的胡子。他以前是不留胡子的,可是一个叫格雷丝·比德尔的小姑娘告诉他如果他留上胡子,他的脸就不会看上去那么优郁,就会显得好看些。那个小姑娘还问他有没有女儿。他不无遗憾地告诉她,自己只有三个儿子,没有女儿。同时对她蓄胡子的建议觉得有趣,最后终于听从了她的劝告。
林肯躺在沙发上,抚摸着胡子。他知道在12月间有一种妥协的想法,即将密苏里妥协线扩展至太平洋。肯塔基州的约翰。克里坦登要求对宪法做一系列的修正,希望奴隶制能得到永远的保护,该案没能通过表决。
林肯知道,所有脱离的州或正打算脱离的州都在备战,征召自愿兵,抓紧民兵建设,并在退出联邦的同时,攻占联邦的军火库和要塞。
林肯知道,到1861年1月,下南部各州脱离联邦已成洪水决堤之势,新闻界趁机兴风作浪,掀起脱离狂潮。
林肯极为痛心,那个双影镜像也困挠着他,他感到来日多艰,遂决定去查尔斯顿见继母一面。他感到在他的少年岁月,他的继母给了他求知上的很多帮助,他一直心怀感激。而且现在,他的父母及一个姐姐都早已故去,继母是他过去生活的唯一见证,是一根纽带,连结着过去岁月的美妙和亲情。
他牢牢记住纽带一词并将它用之于就职演说。
2月1日他见到了继母萨莉。她的唯一亲生儿子约翰·迪早在1854年去世,她现在住在女儿家。林肯对他的继母极为爱戴,萨莉也极爱她的这个继子,在他小的时候,她就看出他与众不同,并极力促使他上进。现在母子相见,萨莉却不仅仅感到高兴,那是见到儿子的高兴,还感到伤感,她的儿子就要到遥远的东部去了,再也不像以前在巡回法庭的时刻说回就回了,她还能再看到他吗?而且她知道南部有人正计划阻止他当总统,他们打算暗杀他。尽管儿子做了总统衣锦还乡,她却老怀难畅。她多么希望他不要去做总统啊,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觉得从此之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她不由得紧紧抱住她的儿子,眼泪漱漱而下。
林肯在家逗留了一天,与继母共享了一天的天伦之乐。他还抽空去了一趟他父亲的墓地,那里荒草丛生,他在父亲的坟前立了一块木牌。
萨莉惦记她的儿子,他第二天凌晨四点的火车,在那个寒风凛冽的冬夜,萨莉不顾自己已是73岁的老人,赶来相送,她抱着他不放,呜咽着说怕再也难以相见。
林肯回到斯普林菲尔德后两天,南部在亚拉巴马的蒙哥马利市集会,4天后便搞出了一部临时宪法,再过1天,即2月9日,会议选举杰佛逊·戴维斯为临时总统,临时副总统则是那个一直反对脱离联邦的A·斯蒂芬斯。
看来打仗将不可避免,林肯感到局势严峻。他预先派了私人秘书尼各来等人去华盛顿试探温菲尔德·斯科特将军,因为他是弗吉尼亚人。空气越来越紧张,老朋友们都赶来话别,甚至纽萨勒姆的汉纳·阿姆斯特朗也来了,她说她不奢望能活着再次见他。
然而林肯无所逃遁,他必须面对现实。他开始变卖家俱,并将房子以年租金90美元的价格租了出去。他盼望着重回斯普林菲尔德,他甚至对赫恩登说,不要将他们的律师事务所的招牌取下了,他想着做完总统后回来重执律师旧业。那天晚上林肯与赫恩登谈了很久,他们差不多共事17年了。然后他们走出律师事务所。赫恩登后来写道:"一路上他讲到一些有关总统的职位所特有的不痛快的特点。'我已经厌倦了当官办公',他抱怨道,'而每当我想到摆在我面前的任务我便不寒而栗。'"★帝国之星前往华盛顿在这恐怖、感伤同时又喜悦的日子里,林肯准备好了他的就职演说。终于,2月11日他迎来了前往华盛顿的日子。
那是一个风雨之晨,黑云滚滚,寒气袭人。林肯携妇挈子在戴维斯、贾德及两个秘书等人的陪同下来到大西铁路站。林肯站在昏暗的候车室里,看到前来送行的人们站在从车站到他的专车两旁,他神色严肃,默默和他面前的父老乡亲朋友们一一握手,走上专车的台阶。专车只有几节,他向车尾看去,只见烟雾迷濛,将一切笼罩住,隐隐约约,似有若无。他仿佛看见过去的时光一幕幕飞逝,如梦似幻,童年、母亲、姐姐、平底船、安,啊,那些一想起就令心隐隐作痛的岁月哦,仿佛有一种沉重的力量,他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回过头,他看见近24年来朝夕相处的人们挥着手,一副依依不舍的神情,他的感情闸门一下子打开,他打了个手势制上了司机,让他暂缓开车,然后说,"朋友们,不论谁,只要不处于我的境地,就不能体会我在这次告别时的忧伤之情。"林肯感情深挚,他感谢斯普林菲尔德人民24年来的好意,他说他的一切都要归功于他们。他骑一匹借来的马在他年轻力壮时节来到这里,那时他落泊无助,有那么多朋友帮助他。他还在这里结了婚,他的"孩子们出生在这里,有一个还埋葬在这里"。林肯为一种黯然销魂的情绪所笼罩,前途茫茫,来日大难,"我现在要走了,不知哪一天能回来,或者是否还能回来",他感到他"面临的任务比华盛顿当年担负的还要艰巨"。这么艰巨的任务谁能知道是否能成功呢?谁能保证成功呢?林肯是不属于任何宗教的,但他和信教的人们一样相信全知全能的上帝,"没有始终伴护着华盛顿的上帝的帮助,我就不能获得成功。有了上帝的帮助,我决不会失败",林肯的"上帝"会"与我同行,也会与你们同在",而且无所不在,无时不在。林肯最后所说的话表明了他作为领导人物的力量,即使在他如此感伤的时候,他也并未忘了振作他的听众,他不能显得过分孤苦无助,没有一点希望,因此他说"让我们满怀信心地希望一切都会圆满。愿上帝保佑你们,就像我希望你们在祈祷中会求上帝保佑我一样,我谨向你们亲切地告别。"
林肯登上了专车,他听到车轮滚动的隆隆轰响,而那"再见,亚伯"之声仍盖过火车的声响清晰传入耳鼓,林肯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向人们挥手,很快,送行的人们隐入烟雾,而他们也看到林肯专车很快驶入烟雾,两地茫茫。
当天下午5点火车到印第安纳州府所在地印第安纳波利斯。莫顿州长和印第安纳州的同胞们隆重欢迎林肯的到来,林肯表示感谢,并说当他碰到各种难堪的境况时,他"依靠的是你们和合众国人民",这个国家的统一和自由的永远保持这个问题,"不在政治家身上,不在总统、也不在谋官求职者身上,而在你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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