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之后,无人想找话来说了。等羊羔睡着了,问题冒涌出来,迪肯全部愿意回答。他告诉他们,三天前的早晨当太阳刚刚升起,他怎么发现了这只羊羔。他站在牧尔上听一只百灵鸟唱歌,看它盘旋着越来越高升上天空,直到他成为碧空中的小点。
“不靠着他的歌声,我几乎就跟丢了他,我惊奇地想,他看着都马上就要从世界上消失了,人怎么还能听到他——就在那时我听到什么别的声音,远远地在石楠丛里。是一声微弱的咩,我知道是一只新生羊羔饿了,我知道它不会饿,除非它已经没有妈妈了,于是我出发去找。啊!真是一趟好找。我在石楠丛里进了又出,一圈又一圈,好像我总是转错弯。不过最后我看到牧尔顶上的岩石上有一点白,我攀上去,发现小当西又冷又饿已经半死。”
在他们说话的当儿,煤灰肃穆地从大开的窗户飞进飞出,呱呱评论着景色,同时坚果和果壳到外面的大树短途旅行,沿树干上下跑,探索树枝。队长在迪肯身旁蜷缩起来,迪肯出于偏爱坐在石楠地毯上。
他们看着花园书籍里的图画,迪肯知道所有花的俗名,能准确无误地知道哪种已经在秘密花园里生长着。
“我不会念那个名字,”他说着指着一个,下面写着“聚汤花属植物”,“我们叫它耧斗菜,那边的那个是狮子花,两种都在篱笆里野长,但是有一种是花,要大些漂亮些。花园里有一些大丛的耧斗菜。等它们开花的时候,会像满满一花床的蓝白蝴蝶扇着翅膀。”
“我要去看它们,”柯林喊,“我要去看它们!”
“哎是,纳一定要,”玛丽非常认真地说,“纳角不能浪费时间。”
第二十章 “我会活到永远!”
但是他们被迫再等一个星期有多,因为先是大风天,然后柯林被感冒威胁,这两件事接踵而来,无疑本会让他大为恼火,可是有那么多仔细、神秘的计划要执行,差不多每天迪肯都进来,哪怕只是几分钟,讲正在发生的事,在牧尔上、小径上、篱笆里、溪流边上。他要讲的事情,水獭、獾、水老鼠的家,更别提小鸟的巢和田鼠的洞,足以让你兴奋得简直要发抖,当你听到来自一个驯兽师所有深入的细节,带着扎心的热切和紧张,你意识到整个忙碌的底下世界正在工作。
“他们和我们一样,”迪肯说,“只不过他们得每年造房子。这够它们忙的,所以他们手忙脚乱赶着干完。”
然而,最吸引人的事,是把柯林足够保密地运进秘密花园的准备工作。轮椅、迪肯和玛丽会转过灌木丛里某一个弯,然后进入盖着常春藤的墙外的走道,这个弯以后不能让任何人看到他们。一天天过去,柯林变得越来越坚信他的感觉:环绕花园的神秘感是它最迷人的地方之一。决不能让任何东西破坏它。决不能让任何人怀疑他们有一个秘密。人们一定要以为他和玛丽、迪肯出去,只不过因为他喜欢他们,不反对他们看着他。他们曾经长时间快乐地讨论他们的路线。他们会走上这条小径,下那一条,穿过另一条,在喷泉花床里绕圈子,仿佛他们在看总园艺师饶奇先生叫人安排下的“花床植物”①。那是个合情合理的举动,没人会想到有什么神秘。他们会转入灌木丛围着的走道,失踪,直到他们来到长墙。一切都认真、缜密地考虑过,犹如战争年代伟大将军拟定的进军计划。
关于病人房间里发生的古怪新鲜事儿的谣言,自然从仆人大厅里过滤到马房院儿里和花匠中间,尽管如此,一天饶奇先生接到来自柯林少爷房里的命令,还是惊了一跳。他必须到那些外人从不得见的房间里报道,因为病人自己有话对他说。
“那么,那么,”他忙乱地换着外套,自言自语,“现在怎么样?不准人看他的皇室殿下现在召唤一个他看都不看一眼的人。”
饶奇先生不是没有好奇心。他从未瞟到那个男孩半眼,已经听到一打夸张的故事,关于他神秘的样子和发狂的脾气。他最常听说的是他可能随时会死,有无数个想像描述驼背、无力的四肢,来自从未见过他的人。
“这个房子里情况在变,饶奇先生,”莫得劳克太太说,一边领他从后面楼梯上走廊,走廊通向目前为止仍然神秘莫测的卧室。
“让我们希望往好里变吧,莫得劳克太太。”他回答。
“已经坏得不能再坏了,”她继续说,“就那么奇怪,那里他们都觉得责任容易的些了。你可别吃惊,饶奇先生,要是你突然发现自己在一个巡回动物园中间,玛莎·索尔比的迪肯比你我还像在自己家里。”
正如玛丽私下里一贯相信的那样,迪肯真的有一种魔力。当饶奇先生听到他的名字,安心地笑了。
“他在白金汉宫和煤矿底层都一样像在自己家里。”他说,“不过也不是冒失无礼。他就是自在,那个孩子。”
要不是他有思想准备,也许他会被吓一跳。当卧室的门打开,一只大乌鸦,停在雕花椅子的高靠背上,似乎像在自己家里,非常大声地“呱——呱”宣布客人的到来。尽管莫得劳克太太警告过,饶奇先生险些逃过因往后一蹦而大失尊严。
年轻的王爷不在床上也不在沙发上。他坐在一把扶手椅子上,一只年轻的羊羔站在他旁边,像吃奶羊羔的样子摇着尾巴,这时迪肯正跪着用奶瓶给它喂奶。一只松鼠站在迪肯弯下的后背上,专心地一点一点啃着一颗坚果。那个印度来的小女孩坐在一个大脚凳上看着。
“饶奇先生来了,柯林少爷。”莫得劳克太太说。
年轻的王爷转头上下打量他的男仆人——至少总园艺师是这么觉得的。
“哦,你是饶奇,是吗?”他说,“我派人叫你来是要给你一些非常重要的命令。”
“很好,先生,”饶奇回答,琢磨着他是否会得到指示砍去园子里所有的橡树,要不把果园改建成池塘种花。
“今天下午我要坐轮椅出去,”柯林说,“要是新鲜空气适合我,我可能会每天出去。我去的时候,不准任何花匠靠近花园墙边的长廊。不准任何人。我大约两点种出去,所有人都必须离得远远的,直到我发话说他们可以回去工作。”
42/66 首页 上一页 40 41 42 43 44 4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