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证据,山谷人,院长说,于是我每时每刻都在思考如何得到我的证据,如果我不能光明正大地搞到它,那就算了,我不得不用见不得人的方法了。又连着过了好几天,我全家都去了比斯姑姑家,麦克尼姆也去了,因为她正在学习制作蜂蜜。我早早放羊回家,对,太阳还没从科哈拉山上落下呢,我悄悄溜进我家客人的房间,搜寻她装东西的袋子。没花多长时间,这个女船员把它藏在铺板下面了。里面有她刚来的时候给我们的那种小礼物,但是也有一些很先进的工具。有几个盒子晃起来没什么动静,也没有盖子,所以我也打不开,还有一件我从未见过的古怪的工具,形状和羊胫骨一样,也十分光滑,但跟火山岩石一样重,也是灰色,两双做工精美的靴子,三四本用神秘的先知语言写的关于画画和写作的书。我不知道这些画是出自哪里的,但不是在大岛,不是,上面有的植物和鸟我甚至做梦都没见过,没有。最后一件才最奇特。
那是一只硕大的银蛋,跟婴儿的头一般大小,上面有手指留下的凹痕和记号。它重得出奇,还滚不动。我知道这听起来不合逻辑,但是智者前辈、会飞的房子、在瓶子里长大的婴儿还有拍下的全世界的缩放图像,这些故事听起来也不像是真的,但是事实就是如此,讲故事的人和老书里都是这么说的。我双手托着那只银蛋,它开始发出低沉的声音还有点发光,对啊,好像它是活的。我立马把它放下,它就又变得毫无生气了。是我双手的温度让它躁动不安吗?
我的好奇心太强烈了,我又把它拿起来,这只蛋晃动着,变得温暖起来,后来竟然闪现出一个幽灵般的女孩!是的,幽灵女孩.就在蛋的正上方,我坐在这儿说的可句句是真,她的头和脖子简直就是漂浮在那儿,像水中月那样的倒影,而且她还在说话!我吓坏了,手放开了银蛋,但是那个幽灵女孩并没消失,嗯。
她做什么了?什么也没做,除了说话就是说话,就跟我跟你们说话一样。但是她可不是什么一般的讲故事的人,不是,她说话跟前辈一样,而且也不是演出来的,只是回答一个嗓音平静的男人提出的问题,但那个男人的脸从未出现。平均六七个词里面我只能听懂一个。
这个幽灵女孩的嘴唇总是一副苦笑的模样,但是她柔和的眼神透着悲伤,非常悲伤,但却骄傲而且坚强。当我鼓足勇气敢说话的时候,我小声问,小妹妹,你是个迷失的灵魂吗?她不理睬我,于是我又问,小妹妹,你能看见我吗?最后,我断定这个幽灵女孩不是在跟我说话而且也看不见我。
我试着触摸她时隐时现的皮肤和又短又硬的头发,但是,我发誓这是真的,我的手指径直从中间穿过去了,是啊,跟水里的倒影一模一样。纸片一样的飞蛾也来来回回地穿过她闪亮的眼睛和嘴巴,是的,来来回回。
噢,蓝色的她很诡异,又是那么漂亮,我的灵魂开始感到痛了。
突然之间,这个幽灵女孩回到那只蛋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男人。他是个幽灵先知,这个人能看见我,而且他跟我说话的方式挺恐怖的。你是谁,孩子,麦克尼姆在哪儿?
先知靠过身来,脸也变大了。他的嗓音听起来像在凶神恶煞般的咆哮。我问了你两个问题,孩子,马上回答问题,不然我就诅咒你的家族,让所有的小孩从此都活不过满月!
我浑身是汗,干咽了口吐沫。我叫扎克里,先生。麦克尼姆的情况很好,是的,她在比斯姑姑家学习制作蜂蜜呢。
先知用眼睛瞄准我的灵魂,是的,正在想是否要相信我。那,麦克尼姆知不知道她的主人趁她不在家的时候翻客人的东西?要老实回答,因为我能看出一个人是不是在说谎。
我一边摇头,一边痛苦地畏缩着。
听好了。那个男人说话有和院长一样的权威。你要把这个记录仪,你现在拿着的这只“蛋”,从哪里发现的就放回到哪里去。这件事你跟任何人都不能说。不然的话,你知道我会做什么吗?
知道,我回答道。诅咒我的家族,让所有的小孩从此都活不下来!
对,你明白了,那个声如雷鸣的男人说。我会一直留意你,贝利家的扎克里,那个幽灵先知说,你看,他甚至跟老乔吉一样都知道我家的名字。他消失了,然后这只银蛋慢慢静下来,接着就一点反应也没有了。我飞快地把麦克尼姆的东西放进她的工具袋,放回铺板下面藏起来,心里祈祷我别弄出动静来。你看,我找到的不是向院长证明我所怀疑的证据,不是,我发现的是一个智者对我被石化的命运的诅咒,而且我心里暗暗承认,这严重损害了我作为主人的名誉。
但我还是忘不了那个幽灵女孩,不,她总是跑到我的梦里,让我辗转反侧。我百感交集,没心思想这些了。噢,年轻不容易,因为每件让你困惑和焦虑的事情都是你破天荒头一遭。
月亮女神变胖了;月亮女神又变瘦了。六个月以后先知的船就会按时来接麦克尼姆,一眨眼其中的三个月过去了。我和我们的客人之间现在好像达成了某种形式的停战协议。我不信任这个女船员,但是我容忍她还算比较礼貌地在我家里晃悠,这样我就能更好地监视她。
后来,一个多事的下午,发生了第一件意外,是啊,意外改变了那份停战协定,把我们两个变成了命运相连的人,就像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一个下雨的早晨,芒罗兄弟家最小的弗库格力到遍布碎石的峡谷上面找我,我当时蜷缩在“高岗牧场”的几片山荷叶下面。他给我带来一个最可怕的消息。我的妹妹凯特金在“狗石海岸”钓鱼时,踩到了一条蝎鱼,现在她躺在芒罗家,浑身发抖发热,就快死了。草药医生维摩威,对,罗斯的妈妈,正在照顾她,希罗的治疗法师里瑞也在跳大绳施魔法,但凯特金的生命却离我们越来越远,是啊。高大魁梧的打手踩到蝎鱼一般也很难幸免于难,不,可怜的小凯特金就要死了,还能活两个小时,或许三个。
弗库格力照看羊群,我一路穿过狗木林,滑下山去,来到芒罗家,对,情况正像弗库格力说的那样。凯特金热得发烫,呼吸不畅,而且她已经认不出人了。维摩威用镊子夹出有毒的鱼鳍,用诺丽果(注:生长于夏威夷的植物,可用来消炎。)的果肉擦洗被蜇的地方,萨希用凉爽的湿毛巾给她敷头,让她安静下来。乔纳斯已经去灵牌坊找星美祈祷了。大胡子里瑞正在咕咕哝哝念叨希罗咒语,挥舞着一把绑着羽毛的叉子驱赶魔鬼。看起来里瑞没有帮上多大忙。不,凯特金快死了,空气里就有感觉,但是妈妈想让里瑞在那儿。看吧,哪怕本来只有一个信仰能帮你,你也会有数不清的杂七杂八的信仰。除了坐在那儿,我能干什么呢,握住心爱的凯特金发烫的手,回忆起自己当初眼睁睁地看着科纳人甩着皮鞭把老爸和亚当围起来,却一动不动,无能为力?那时,有个声音在说话,可能是老爸的,可能是星美的,或者谁的也不是,只是我自己的,但是这个声音在我的耳朵里悄悄冒了出来,它说:麦克尼姆。
81/155 首页 上一页 79 80 81 82 83 8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