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杜鲁门的运气接下来马上就改变了,是的。越来越厚的云层变得又淡又薄,围墙上那扇拱形的铁门晃得松动了,发出打雷一样的响声,然后缓缓自动打开了。穿过那道门,杜鲁门不知道这是智慧还是魔法,我们的英雄看见一群奇异的寺庙建筑,跟老故事里的一样,但杜鲁门没害怕,没有,他憧憬着前辈所有的珍贵用具和制品都在里面。他拍拍豪伊人的背,说,哟嗬嗬,这下我们会比陷落前的国王和议员们都富有了,豪伊来的兄弟!可是如果杜鲁门·内普斯和他的重孙子一样,他很可能会算计着如何把那些找到的战利品全部据为已有。
但是那个豪伊人一点笑容也没有,没有。他藏在帽子下面严肃地说,山谷人兄弟,我睡觉的时候终于来到了。
杜鲁门·内普斯糊涂了。太阳还没下山呢,你什么意思啊?我还没这么困呢,你怎么现在就困了?
但是豪伊人迈步走过那扇沉重的大门。杜鲁门不明白,喊道,还没到睡觉的时间呢,豪伊兄弟!现在是搜罗前辈们所有宝物的时候!杜鲁门跟着他的拾荒者同伴走进寂静的高墙内。
到处都是黑色扭曲的石头,黑色的天空也支离破碎。豪伊人跪了下来,他在祈祷。一只冰冷的手像一阵风吹过一样,掀开了跪在地上的豪伊人的帽子,杜鲁门心里一下子凉了半截。杜鲁门看到他的同伴是一句陈年古尸,一半是骷髅一半是生蛆的肉,那只风一样冰冷的手是老乔吉的,是,这个魔鬼就站在那里,挥舞着一只弯曲的汤匙。你在外面难道不会感到疼痛和孤独吗,我的宝贝,那个魔王对这个豪伊人说,混迹于活人的土地上,却长着一个被石化的、已经死了的灵魂?你为什么不早点儿听从我的召唤,你这个傻瓜?然后老乔吉把他的弯勺子伸进了这个豪伊人的身体里,对,挖出了他的灵魂,它在黏糊糊的大脑里还滴滴答答的,然后一口咬下去.对,他的牙像马的牙齿,咬的时候还发出清脆的嘎嘣嘎嘣声。豪伊人蜷身倒了下去,一瞬间在院子里又多了一块散落的扭曲的黑石头。
老乔吉一口把豪伊人的灵魂吞了下去,擦擦嘴,放了个屁,然后又打起嗝来。野蛮人的灵魂,可口且精细,那个魔鬼做起诗来,舞动着跑到杜鲁门面前,腌制的胡桃,至酸的美酒。
杜鲁门手脚动也动不了,不行,那情景太恐怖了。但是山谷人的灵魂纯洁而且强壮,像蜂蜜一样入口即化。魔鬼的口气闻起来像是臭鱼和臭屁的味道。它说,你们五五开。老乔吉舔着他那把有些凸起的弯勺子。你是现在要你那半呢还是等你死了以后再要,摩门山谷的杜鲁门·内普斯三世?
就在那当口,杜鲁门的胳膊腿缓过劲儿来了,像只逃命的兔子一样撒腿就跑,在那扇沉重的大门外摔倒了,然后头也不回地从遍布碎石的山上一路滑下去。他回到山谷,还没有开口讲述他的历险,每个人就惊讶地瞪着他看。以前杜鲁门的头发跟乌鸦的颜色一样黑,但是此时却比浪花还要白。每根头发都是。
你还记得我扎克里,缩在灵牌坊的一个角落里藏着,听着内普斯跟这位住在我家的不速之客讲陈芝麻烂谷子的故事,还指给麦克尼姆看他家族里死去的人的灵牌。他花了好一会儿给她介绍它们的含意和用途。内普斯说他得回去补渔网了,然后就走了,留下麦克尼姆一个人。他刚走开,就听见先知在黑暗中喊道,那你对杜鲁门的事怎么看,扎克里?
噢,我一下惊呆了,我做梦也没想到她知道我在那儿偷听!但是她说话的时候故意不想让我感到尴尬或羞耻,不,她说话故意让人听起来好像我们两个是一起进灵牌坊的。你觉得杜鲁门的故事不过是一个老妇人编造的愚蠢故事吗?还走你认为这里面有些真实的成分?
我也没必要装作没在那儿了,不,因为她肯定已经知道我在那儿。我站起来,穿过书架走到先知坐着画灵牌的地方。我的眼睛在黑暗中看起来更像是猫头鹰眼,那时能看清麦克尼姆的脸。这个地方是仙人们神圣之地,我跟她说。你现在是在星美的家。我的话音中透露出我最强的权威性,但是我的偷听让它的威力削弱了。外乡人无权擅自闯入到我们的灵牌中来。
麦克尼姆不像我那么粗鲁,她很有礼貌。我请求院长允许我进来。她说我可以。我除了内普斯家的灵牌,其他的一个也没碰。他说我可以的。请告诉我为什么你这么生气,扎克里。
我想弄明白,可是我想不通。
看到了吧?那个该死的先知在你自己想出攻击方式之前就已经提前想到它了!你可能在忽悠我们的院长,那时候我对她冷酷地恶言相向,而且你可能还在忽悠我妈和我的家人,还有整个该死的九折谷,但是你可忽悠不了我,不能,想都别想!我知道你说的不全是真的!
她没想到我有这一手,不用再偷偷摸摸的行动,而且能正大光明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这真让人开心。
麦克尼姆有点皱眉。什么事我没说出全部真相?耶,我把智者女王彻底逼入绝境了。
关于你为什么来这儿调查我们的土地!调查我们的生活方式!调查我们!
麦克尼姆叹了口气,然后把内普斯的灵牌放到原来的架子上。重要的不是部分事实还是全部事实,扎克里,而是有害或无害,是这点。她下面说的话一叉子捅在我的肚子上。你自己难道没有一直隐藏着一个秘密,对所有人都不会讲出这样的“全部事实”吗,扎克里?
我的脑子一下子糊涂了。她怎么知道思路刹路口的事情?那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先知们是不是和科纳人一伙的?他们是不是有一些智慧能从脑子深暗处挖掘隐藏的耻辱?我什么也没说。
我发誓,扎克里,她说,我以星美的名义发誓——噢,我冲她吼道,外乡人和野蛮人根本都不信仰星美,所以她不能用她的誓言亵渎星美的荣誉!
麦克尼姆讲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我大错特错了,她说,她信仰星美,是的,甚至比我还虔诚,但是如果我愿意,她会以他儿子阿纳菲的名义起誓。她发誓,以他儿子的命运和生命作担保,没有任何先知计划伤害任何山谷人,也从来没有过,而且先知们对我的部落的尊敬比我了解的要多得多。她发誓当她能够把全部事实告诉我的时候,她会说的。
然后,她离开了,带着她的胜利。我又待了一会儿,拜了拜我爸的灵牌,看着木头纹理中父亲的脸,我看见了躺在威毕欧河里的父亲的脸。噢,羞愧和伤心的热泪夺眶而出。我本来应该是贝利家的当家人,但是我说话的分量比受惊吓的小孩子重不到哪里去,思维也不比困在陷阱里的兔子敏捷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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